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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是流氓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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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六二三章 走不出唐人街是一种悲哀

    阿华是在一天上午驾车来接李向东和杨晓丽的。那时候,出访的大队伍已经离开三藩市的唐人街了,他们将飞往夏威夷,再往华盛顿。前往这些地方,主要是旅游的性质了,因此,李向东和杨晓丽便离队去探望小军,然后,再飞往一下个站与大队伍会合,一起前往加拿大的多伦多和温哥华。

    大队伍走后,杨晓丽就急了,不停地打阿华的手机,问她到了没有,问她什么时候能到?李向东说,你急什么?人家在开车呢,你这么总这么打电话,会很不安全。这样,杨晓丽又多了一份担心,想这阿华可别真在路上出车祸,如果,就那么凑巧出个什么事,她和李向东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个地方,很让人心虚,不识路不懂话的。如果在中国,就是在多偏远的角落,发生什么事心都不会这么虚。毕竟,那是自己的地方,语言通什么都通。

    因此,杨晓丽一见阿华,就拉着她的手儿跳,说:“我都让你给急死了,你要不来,我们两个人在这地方,真有一种被人遗弃的感觉。”

    阿华就笑着说:“知道你急,我就不这么早来了,让你再多急一阵。”

    李向东看着这两人,真是一个挺拔丰盈,一个娇小玲珑,反差得让人感觉到杨晓丽更挺拔更丰盈,那阿华更娇小更玲珑。

    阿华过来和李向东握手,说:“我认识你,不过,你可能不认识我。”

    李向东说:“有印象的,有印象的。”

    阿华也不掩饰,说:“一般说这话的人,其实是一种印象也没有!”

    李向东脸就涨得通红。

    毕竟,像阿华这种身份的人是很少机会与李向东接触的,没挂职在单位里,很难有事与李向东扯上关系,出来挂职后,更多的是常往市委大院那边跑,所以,也很难碰见面。

    阿华问杨晓丽:“我应该叫什么呢?叫书记吗?这好像很见外吧?”

    李向东说:“叫名字吧!”

    阿华说:“这会不会太不尊重?我还是叫你妹夫吧!”

    杨晓丽责怪道:“有这么叫的吗?”

    阿华“呵呵”笑,说:“反正就是一个称呼,到了我那边,就我和小军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说,本来是想叫小军一起来的,但想到他要上学,还是没让他来了。

    她说,小军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很聪明,不但她喜欢,她那个麦高老公也喜欢。他还说,无论如何,要让小军好好读书,要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阿华要帮李向东拿行李,李向东当然不好意思让她拿,说,还是我自己拿吧。杨晓丽说,你怎么不帮我拿呢?阿华说,你长得那么高大,好意思要我拿吗?杨晓丽说,那你为什么要帮他拿?他不比我高?不比我大?不比我有力?阿华就说,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拿,所以,我才故意要帮他拿。如果帮你拿,你才不会客气呢!三人就笑了起来。

    阿华开的是一部新本田。她说,她还是喜欢日本车更多些,说美国牌子的车都显得又笨又大,她钻进去,人都看不见了。

    车在唐人街的街道上穿行时,阿华脸色就变了,显得很不耐烦。她说,我每次到唐人街,再好的心情都要变坏。她说,说老实话,每隔一段时间,我还是喜欢到唐人街来,来这里吃顿饭,带点中国风味小吃回去。她说,她也不是吃不惯西餐,但时不时的,总有一种想吃中餐的嘴馋。或许,这就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血脉关系吧!

    然而,每一次来,都觉得这里太多东西让人看不顺眼,这里的街道太窄,人还不让车,就跟在市县一样,好像知道你不敢撞他。他走他的,你等你的。她说,不是我看不起这里的人,而是这里的人,太让我看不起。

    阿华说:“她们太容易满足现状,好像能到美国比家里好那么一点,就满足了,不管处于什么环境,不管干些什么,根本没有一种至自己以死地而后生的冲劲,没想到要尽快改变自己,尽快地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

    她说,有一次她回来和几个同学聚会,大家都很担心她,担心她找不到那家聚会的酒店,很不厌其烦地教她路应该怎么怎么走。她对他们说,只要把酒店的名告诉我就行了。结果,她到了,那些人都还没到。

    她说,离开时,那些人还那么七嘴八舌地给她出主意,甚至有人还对她说,某某路段正在修路,打听了好久,也没打听清楚,你离开的时候应该怎么走。

    她说,当时,她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这一路上都有路牌提示的,即使是那段正在修的路段,也清清楚楚说明要改走哪条路。后来,才弄明白,原来,他们都不识字,只是凭一种习惯一种固定认识去走那条路,如果稍有改变,即使已经有所提示,他们也不知道。

    阿华说:“我知道,他们也很不服气我,说我是在卖弄自己,说我根本不可能像我说得那么好。其实,我也没觉得自己好,只是感觉到,自己到了美国,短短的几年里,靠自己的努力,已经可以沾到美国主流社会的边了。但他们呢?就是和美国人交谈也成问题。”

    他们出了旧金山城,驶上高速公路。李向东感觉到一种平坦,平坦得路就是一条直线。阿华说,以前,读书的时候,老师念过一段课文说,“中国地域辽阔,美丽富饶”。这个在我头脑里印象深刻,到了美国,才发现,其实美国才叫辽阔,才叫美丽富饶。光说这里的土地黑得冒油,种什么长什么。她说,我在院子前种的疏菜,哪用施肥什么的,一样茁壮成长。

    阿华突然笑了起来,说:“你们肯定不喜欢听我说这些,肯定觉得我很反动,不热爱祖国,不热爱社会主义。”

    杨晓丽说:“别看得我们这么狭隘,我们也承认资本主义国家的优点。”

    阿华说:“我听你这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李向东说:“好与不好,是明摆地这里的。”

    他说,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最大的好处,就是让我们的视野开阔了,让我们看到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先进,看到了我们的不足。最重要的是承认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先进和发达,承认了我们的落后和贫穷。

    他说,为什么说美国是超级大国?为什么说中国只是第三世界?现在,人家要把我们算进第二世界,我们还不愿意呢?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认为,我们是第三世界。这就是好与不好,先进与落后的区别!

    他说,你在美国,能够感受到这些,其实,也是正常的。别说你,就是这几天,我到了美国,也感受到美国确实比我们先进和发达。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你觉得移民到美国来的中国人太垃圾,就有点不好让人接受了。

    阿华笑了起来,说:“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她说,我一点没有认为中国人不如美国人。

    她说,中国其他地方的人来美国,大多是精英,他们是靠一种实力到美国来打天下的,或是靠知识,或是靠财力。这部分中国人,他们在美国一点不比美国人逊色。这些人在世界各个国家都一样是佼佼者。

    她说,我说的是像市县移民到美国来的这部分人,我个人认为,他们属于“民间移民”,用这个词不知准确不准确。这部分人,有时真让你哭笑不得。他们到了美国觉得自己比以前好很多了,根本就不要求自己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这种自己对自己一点要求都没有的人,却又不服气别人,才最让人觉得可悲!

    李向东不想与阿华争辩。

    他想,自己也没有阿华体会的那么深刻,虽然她的体会或在某些方面过于偏见。然而,李向东感觉到,在唐人街和走出唐人街,区别确实很大。唐人街给人一种古朴陈旧,甚至于像阿华说的那样,脏且乱,但在非唐人区,却是一种真正的繁华,繁华得让你感觉到他的发达和文明。

    但是,为什么许许多多的华人又愿意留在唐人街呢?

    仅仅是因为生活习惯吗?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六二四章 寻找最能改变自己的途径

    在四个多小时的路程里,阿华都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的故事。李向东从那故事里可以感受到,她曾受过的苦和难。或许,正因为她受了那些苦和难,得到了今天所得到的,她才有一种吐气扬眉的感觉,才有一种看不起那些走不出唐人街的人。

    阿华说:“我刚到美国,也很苦很难。”

    她说,她是失败了才到美国来的。她感觉到,在市县再没脸呆下去了,才选择那种方式到美国来的,多少有一种逃避现实的感觉。

    她说,每一个到基层去挂职的人都是单位里的精英,都知道自己经过两年的挂职锻炼,仕途将会出现一个飞跃,因此,大家都希望在挂职这两年里,表现自己做出成绩。她也是这么努力的,而且,她很清楚,作为一个年青的女干部,更有一种凤毛麟角的优势,更容易得到组织上的关注和垂青。

    她说,然而,却像是鬼使神差,自己竟发生了那样的事。一时间,全市县的干部队伍里都轰动了,各种各样的议论压得她喘不气来。她被遣回原单位后,别人都在戳她的脊梁骨,说她是太不自爱,太不懂得珍惜自己,说她是稀泥扶不上墙!她自己也知道,她算是完了,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阿华说:“我能怨谁恨谁呢?开始,我恨组织,恨组织干涉我的私生活,恨那个副书记,他是一个卑鄙小人,关键的时候竟选择了放弃。也恨那些嫉妒我,见我落难后,还落井下石的人。现在回想起来,真有一种中邪的感觉,且还中得不轻,谁也劝不回头。现在,我谁也不怨不恨。我觉得,这只是一种磨砺,是我这一生必须经历的磨砺!”

    她说,在市县那一段最苦最难的日子里,只有杨晓丽始终同情我,我很感激她,其实,在女干部的竞争中,我是她最强的竞争对手,当我发生那个事后,最应该高兴,最应该落井下石的人是她。但她没有那么做。她一直默默地鼓励我,要我振作起来。

    她说,到现在,我还记住她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当那事刚发生时,别人都在责怪我,说我傻说我笨,只有她从不责怪我,她对我说,喜欢一个人不容易。她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说,我知道,她还向组织部长谈过我的事,还希望组织上能给我一次机会。一个挂职干部,在那种时候,谁都躲得远远的,都不想给自己招惹是非,她却为我去找组织,去建议组织上给我一次机会。

    阿华笑着说:“你是不是被组织部长狠狠地骂了一顿?”

    杨晓丽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说什么?”

    阿华说:“好多人都跟我说了,有的领导还说,像杨晓丽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合适在官场上混。因为你心软!说我如果能够立即改邪归正,他们还是更看好我的。”

    李向东没有说话,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

    阿华说:“所以,她一向我提出,问我能不能照顾小军,我就同意了。”

    她说,一个人,在你最艰难的时候,能遇到一个帮助你的人不容易。有机会回帮人家的时候,就一定要帮。

    杨晓丽说:“我帮你了吗?我根本就没能帮你!”

    阿华说:“帮没帮是一回事,帮成帮不成又是一回事。”ωωω.ㄧбk.cn

    她说,开始,我还担心小军是一个不好调教的孩子。在我印象里,像他那种出生的孩子,不是调皮捣蛋,就是娇生惯养!然而,小军竟是一个很听话很懂事的孩子。

    她说,开始,我还担心麦高不能接受?都说美国人人情薄如纸。事实上,也并非这样,他们是有选择的,如果,他们觉得这个人不值得他们投入太多的感情,他们就会人情薄如纸,一旦他们发现,这个人,将是一个可塑之材,他们是会倾尽爱心给予最大帮助的。

    她说,麦高就是这么样人,这几个月,他和小军已经成了好朋友。休假日,和小军一起剪草,带小军去练潜水,小军也喜欢围着他转。在美国,学生参加户外活动是可以加分的。比如你拿到了潜水资格证,考试时可以加分,你经常去图书馆看书,多少多少小时以上,也可以加分。麦高说,应该尽量帮小军多拿这样的分数。

    李向东说:“你这么说,我感到很安慰,你们这么喜欢小军是他的福气。”

    他说,其实,小军也是一个经历过打击,能承受打击的孩子,他母亲离开他的时候,他还是坚强地站起来了。受过打击又能够站起来的人,一定能够走好自己的路!

    他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在说阿华。

    阿华“咯咯”笑了起来,说:“我说了,你这个做父亲的可不要吃醋!那天,麦高还跟我说,说如果,我们有这么个孩子,就好了。他可是有心要跟你抢这个儿子的!”

    李向东愣了一下,说:“没关系,没关系。难道小军还会把我这亲生父亲给忘了?”

    杨晓丽说:“他那么喜欢孩子,你为什么不给他生一个?”

    阿华说:“我不生,我为什么要生。我又不是没有孩子。”

    这么说了,她那脸上便布满了思念和凄楚,想她是想到那个跟了她前夫还生活在市县的孩子了。这会儿,车里出现了好一阵沉寂。阿华开了音响,便滚动出一支黑人呐喊的英文歌。那歌的旋律带着一种貌似不服输的奋起,而在奋起中,又充满着无可抗拒的悲冷和沧桑。

    阿华脸上便缓缓淌下了泪。

    杨晓丽说:“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阿华笑了笑,还让那泪在脸上流。她说:“每次听到这首歌,我都会有一种感慨,都会情不自禁地流泪。”

    她接过杨晓丽递给她的纸巾,把泪擦了。

    她说,很多人都嫉妒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像我说的那么好。她说,去年圣诞节,我把唐人街的同学都请到我那去了,我是想要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也想让他们看看,我阿华到了美国,短短的几年里,如何地改变了自己。在事实面前,竟有人还不相信,还说我是在故弄玄虚,甚至有人说,洋鬼子不可靠,给予我的东西是短暂的,梦幻的。

    阿华说:“他们懂什么?他们什么也不懂。这正是我看不起他们的原因,他们只想着每天辛辛苦苦打工,打两份工三份工,奢望用这种劳作,改变自己,却一直不愿去寻找一种最能改变自己的途径。”

    她说,其实,能不能改变自己,不是钱的问题,钱不一定就能改变自己。我认为,主要还是语言,你要能够跟人家交流,才能了解人家,也才能被人家了解。黑种人在美国,很暴力,很残酷,但是,不是所有的黑种人都这样,也有很优秀的黑种人。黄种人也一样,在美国的白种人中,印象未必像我们想像得那么好,所以,你就要让人家知道你这个黄种人是怎样的?怎么让人家了解你呢?首先,你必须和人家交流。

    她说,美国人的观念是很开放的,没我们那么固步自封,先入为主的观念也没我们那么严重。和他们多接触,你还可以发现,他们耿直得可爱,没东方人那么多小肚鸡肠。

    她说,我刚跟麦高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都反对我,就是那个接济过我的好同学也反对我。她的丈夫甚至以大哥哥的身份警告过麦高。他们认为,西方人的爱情观太儿戏,今天跟你谈爱情,明天有可能就移情别恋。他们怕我受不了打击,怕我被麦高玩了。其实,他们是不懂西方人,也太小看了我的智慧。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六二五章 精英毕竟是精英

    车继续向前开着,阿华也在叙述着。如果在家里,一边开车一边叙述,李向东还真有点担心,阿华会分神,然而,这条高速公路笔直得可以让人打磕睡,如果不说说话,反倒让人不放心。

    阿华说:“我为什么要和麦高在一起呢?”

    她说,许多人都说我看中的是他的身份,看中了他拥有的一切。虽然,他在美国,算不上最优秀的男人,但是,他在政府部门工作的身份,他所拥有的固定资产,对一个新移民的中国人来说,还是相当吸引的。因此,他们说我是希望通过麦高改变自己,就像在国内那样傍大款。

    她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我与傍大款不同的是,我不年青,我真想嫁给他,想和他过一辈子。既然,他能让我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完全完全能够改变我那种新移民的窘境,我又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她说,许多人都习惯了把事情看得太极端,认为女人依靠男人,或男人依靠女人改变自己是可悲的,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是最有价值的。认为有了这种动机的婚姻就不会有爱情,是对自己的一种践踏。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呢?为什么就不能想一想,这也是一种努力,让一个男人爱上自己,也是一种努力。

    其实,西方人是很喜欢东方女性的,麦高总认为我是一个没长大的女孩子,总不相信我已经我的真实年年龄。他总是很小心地呵护我,总让我感觉到一种从没有感受过的绅士文明。

    这样的结合会没有爱情吗?

    即使,我真的就只是**裸的贪图他能给予我的物质享受,但在这样的男人面前,你能不对他产生爱情吗?

    开始的时候,我那同学曾很不理解,说我既然喜欢与西方人在一起,为什么不与那个和我注册的男人来真的?说那个男人与麦高比,不也一样优秀吗?但是,我并不是没有选择,不是每一个优秀的男人都适合自己的。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到了美国,我什么也没有,我有的只是我自己,就像在市县搞招商引资一样,市县有什么呢?有的只是土地的优势,有的只是人为的优惠政策。我呢,有的只是自己,一个女人,一个还算不那么丑的女人。说到这里,你们可能会认为这是出卖**出卖灵魂。

    我不这么认为,我自己认为,我并没有出卖**出卖灵魂!

    尽管,在当时那个环境里,我很艰难,我很无助。这种艰难,这种无助在国内是很难体会的。在国内,你再艰难再无助,总有人跟你说说话,总有人听你倾述,有时候,一个人再苦再难,有个人跟你说说话,倾述倾述,心境总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舒畅,但是,在这里,你只能苦苦承受,你找不到说话的人,倾述的人。

    然而,如果你是女人,你就有一条最捷径的办法,很容易就能与男人沟通,很容易就能从男人那里得到某种安慰。一个女人,要依靠男人的肩膀是很容易的,只要你不在乎能依靠多久。

    一些女人,到了这个时候,会选择这条捷径。她们不再想得那么远,她们只幻想着这一次依靠能够永久永久。往往这种幻想才是不实际的,更有甚者,它会导致你走向一种坠落。当你轻易得到,又轻易失去的时候,你就会变得迫不及待,就会更加渴望得到下一个依靠,周而复始,这种恶性循环,就会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你!即使是西方人也会看不起你!

    因此,在再苦再难的时候,我都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珍惜自己,好好保护自己。我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一个永久的肩膀。我想,我希望得到这个永久,就应该在这个永久还没到来前,尊重这个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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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我不允许自己再糟蹋我的这点优势。

    我居住的那个城市没有什么名气,但那里只有我一个新移民的东方人。在我经常行走的路上,或是上班,或是下班,或是购买生活用品,大家见了我都希望能帮助我。

    在美国,或者说,在我居住的那个城市,我感觉到,美国人很友善,只要他们觉得你是一个规规举举的人,他们对你都很友好,看到你需要帮忙的时候,都很乐意帮你。

    我不让他们帮,我要显出我的骨气。虽然,他们并没看不起我的意思,但是,我能不需要他们帮的时候,决不让他们帮。我要表现得坚强,表现得我并不比他们差。

    我渐渐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和尊重。在我打工的那个餐馆,警察来帮衬一般都不用给小费。我不知道,其他的餐馆是不是这样。但是,如果是我为他们服务,他们却都会很自觉地给小费。我那位同学和她的丈夫都说,我的面子真大!

    那位与我假注册结婚的美国人,从一开始就很后悔,就经常追我,有时候,还捧着鲜花到餐馆来堵我。但是,我很坚决地拒绝了他。我告诉他,我们之间只是一种协议,一场交易。

    美国人的诚信度是中国人很值得学习的,事先答应过你的东西,是不会改变的。那个美国人并没有因为和我有那种关系,想过要胁我,他只是说,希望用他的诚意打动我。我明确地告诉他,我们不可能有那种关系。

    人往往就是这样,他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因此,在我居住那一带,都清楚我有他这么个追求者,而他总是不能得逞。后来,麦高也对我说,正是因为我屡屡拒绝那个人,他对我才有了新的认识。

    麦高是我那位同学餐馆的熟客。开始,我对他并没什么太好印象,也就是常客而已。他在政府部门工作,是专门负责建筑质量检查的。按照国内的说法,是质检局的工程技术人员。偶尔,他会做做义工,担任夜校的老师教我们英语。

    如果,拿那个和我注册的男人比,我更偏向于麦高,他更显得稳重,让人感觉到,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和我注册的男人还年青,比我就大三岁,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也没有相对稳定的工作,你根本不知道你能依靠他什么?

    麦高除了工作稳定,年纪也偏大一些,比我大十几岁。然而,我并不在乎这些,相反地,因为这个我才觉得他安全可靠。他已经过了那种心神不定的年龄,一旦能够让他感觉到你是一个很安份的女人,他也就会知足了。

    所以,我选择了他,为了我能有一个永久的依靠,我选择了他。

    后来,我发现,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他在我这里也得到了一种满足,不再像一艘停泊不定的船。

    让我意外的是,他比我想像的更好!

    他前妻是本地一个有名商人的女儿,做生意很精明,麦高和她离婚时,分得了一块三十公顷的土地,他便在那里建了一幢两层高的别墅。

    他经常带我去参加各种派对,让我感觉到,我已经融入了他们之中。

    你们说这是一种虚荣也好,我不在乎,做为一个移民,一个英语也说不好的移民,能够在短短的三年里,融入到这种也算是美国的主流生活,我觉得,我已经很成功了。

    这时候,他们的车已经驶进了阿华说的那个城市,感觉到这是一个人口类似于市县的城市,只是这里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在美国似乎有这样一个规定,在大都市,你可以看到直入云宵的摩天大楼,但在那种中小城市里,却难得见称之为高楼大厦的建筑。

    车继续向前走。阿华说解着这个城市的经济、政治、文化,人们生活的种种习惯,说哪里是商场、士多、餐馆、广场,让李向东感觉到,其实美国也不都是那种快节奏的国家,他们也有像市县那么悠闲的城市。用最新的说法是,幸福指数很高的城市。

    他们离开了城市,继续向前驶,眼前便是一片平坦,便见在那平坦的土地上,时不时出现一幢单独的别墅。阿华说,这些地方居住的都是“地主”,虽说不上是这城市最有钱的人,生活却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车终于放缓了速度,拐了一个弯,向前方一幢单独的别墅驶去。不用说,李向东也知道,那别墅矗立在三十公顷土地上。于是,心里涌起一股感慨,想精英毕竟是精英,只要是精英,不管在什么国度,她(他)总能自信地先至自己死地而后生,尽量大的发挥自己的潜能,得到普通人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泡书吧小说网 第六二六章 父子相见

    在外面,很难看得准那别墅有多大,因为那三十公顷太空旷,只长着草,只在边缘种着几行与别人地域间隔的树。阿华说,这外面的草都由麦高负责清剪,几乎每个休假日,他都要开着剪草机清剪半天,小军来了,他就有了帮手。

    他们在院子里下的车。阿华说,这院子里的事倒是我负责了。那院子里开了好几垄地,种了许多疏菜瓜果。杨晓丽见那菜长得很茂盛,见那南瓜有脸盆那么大,就问,吃得了这么多吗?阿华说,也不全是为了吃,只是种着好玩,更多的都送给别人了。

    进了门,李向东才知道那别墅有多大,阿华说,麦高是一个好热闹的人,时不时总在家里开派对,所以,这一楼总空着用来开派对。她说,我们都住楼上。她接过杨晓丽的行李包,就带他们往楼上走。

    楼上有一个小客厅,三个套房,阿华和麦高住主人套房。那套房大得那大床也觉得小得可怜,里面卫生间、洗澡间。洗澡间的浴盆比以前李向东和绮红小姨子那会儿用的还要大,且是有水疗按摩功能的。其他那两个套间,也有卫生间和洗澡间,小军住了一间,宽大得可以间隔出卧室和书房。

    杨晓丽见小军的书桌上摆满各种书籍,就要帮他整理,阿华忙说,别动他的。她说,别看这很乱,但他知道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再乱他也能找到,如果帮他清理好了,他反而找不到了。她要杨晓丽按原样放回去。

    她说:“看来,你这个后妈,还没我称职。”

    杨晓丽脸就红了,说:“我还没跟他住在一起,还没跟他生活过。”

    阿华就悄声问:“我安排你和李,李什么了?你们住在一起,不会不方便吧?”

    杨晓丽说:“你说呢?你说方便不方便?”

    阿华就说:“我也觉得不方便,要不,在下面清理个房间给他?”

    杨晓丽愣了一下,说:“你都已经安排了,就别再麻烦了。”

    阿华说:“不好,不好。这样不好。你们本来没什么事的,住到我这来了,反倒弄出什么事了,这个责任我负不起。”

    杨晓丽就打了她一巴掌,说:“你这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这是故意的。”

    阿华就笑了起来,说:“谁叫你扮袊持呀?你要扮袊持,我就让你扮下去。”

    杨晓丽把话转开了,说:“你是我来美国见到的熟人中,住得最宽敞的。”

    阿华说:“你觉得,我刚才那些观点怎么样?”

    杨晓丽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尊重你的选择。”

    别看杨晓丽长得比阿华高那么许多,阿华在她面前显得更娇小玲珑,但是,自小到大,她更听阿华的,一直得她当大姐姐。

    阿华说:“李,李向东,对了,李向东,他会怎么看呢?这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

    杨晓丽说:“你管他怎么看你,你又不是在市县,你怕他什么?他就是对你有什么看法,也不敢怎么样?你帮他照顾儿子呢?”

    阿华说:“我就是担心这个,担心他怕小军跟我学坏了。”

    杨晓丽说:“那你去问问他吧!”

    阿华说:“我怎么问呀?他就是对我有什么看法,也不会当面对我说呀!”

    这会儿,李向东正坐在二楼的小客厅里喝茶。茶叶是他从市县带过来的。他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阿华这一路上说的话,一边就在心里佩服这个娇小玲珑看似不起眼的女人。虽然,她没有太多说她到时了美国以后,遇到的苦与难,但是,李向东可以想像得到,一个女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会有多难。他想,如果把自己放在这么个地方,他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他想起那些来市县打工的外省人。尽管,他们回到家乡,很风光很炫耀,但是,他们再努力再刻苦耐劳,也不可能融入市县这座城市。他记得,自己调到地级市那会儿,还成天喊着那是别人的城市,在这个别人的国度,别人的城市里,一个娇小的女人却用她的方法融了进去。

    他并不觉得她的观点有什么与社会与道德相排斥的地方,相反地,他认为,她是在一种适者生存的前提下,发挥了自己的潜能。按共产党人经常说的话,她是从实际出发,却又突破了实际。

    许多人不定能够理解,甚至于会把她看成另类,但是,正因为那些人不理解,才显出她的特别。事实摆在这里,她是成功的,她发挥了自己的潜能,达到了别人可能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达到的目的。

    李向东想,在工作中,真正能突破的人又有多少呢?其实,大多数人也像市县的移民一样,他们能够接受现实,却更多地屈服于现实,即便有小小突破,那也是在屈服于现实的范围内,并不是阿华这种突破实际。

    他想,回去后,如何宣传这种精神呢?在经济建设中,市县多年未能取得新的突破,这与那种屈服于现实不能不说没有关系?大家想的是不能与珠三角中心地区比,想的是市县只在珠三角地区的边缘,一切从实际出发,就从珠三角边缘地区的实际出,而没有一种先至自己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李向东一边想,一边站了起来,慢慢走出小客厅,走到一个类似于阳台般的走廊。这时,太阳已经西斜,阳光变得暖和,风从很遥远的地方吹过来,就很清楚地看见那风在草地上滚动。杨晓丽和阿华也走了过来。

    阿华告诉他们,这附近住着十几户类似于麦高这样的人家。多少是有些世交的,大家关系都很好,经常走动。她指着不远处那一行与别人的地域相间隔的树说,那边那家人,养了几十匹马,有时候,小军经常就去他们那骑马。

    她说,那是一对老夫妻,都很喜欢小军,跟他们说,一定要让小军去读他选中的那所学校。那是一所好学校,这附近十几户人家的孩子,只要能读书愿读书的,大都是那所学校毕业的。她说,他们并不知道小军有足够的钱读那所学校,说如果是钱的问题,他们可以帮着解决。她说,其实,像他们这种美国人,是很有爱心的,只要他们喜欢你,他们都会尽量地帮助你。阿华告诉李向东和杨晓丽,这十几户人家里,有几户人家还专程到中国孤儿院领养中国的孤儿。

    李向东好一番感慨,想这就是富裕与贫穷的区别,富裕了接受的教育将更高一层次,人的素质了就高了一个层次,文明程度也就相应提高了。

    在中国,也有许多人富裕了,但他们的富裕还只是停留在有钱上,他们还需要有更多的时间去修炼自我,修炼后代,只有达到一定的文明,他们才能算是真正富裕起来。中国迅速崛起,这是世人瞩目的,但是,中国要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国,与世界上的老牌强国齐肩,却还要经过一段相当长时间的修炼。

    正想着,就听到车的马达声,渐渐驶近了。阿华说,他们回来了。想必是麦高和小军回来了。

    几个月没见,小军完全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脸白得像纸一样的文弱,高瘦得像竹竿儿的中学生。他脸泛着健康的黑红,健壮得有点不像孩子了。只是,他见了李向东却腼腆地笑,“嘿嘿”了好一阵,也不知说什么。李向东也“嘿嘿”地笑,走过去,习惯地拍了拍他的头。

    以前,凡是李向东拍他脑袋的时候,他总会不高兴,总会说,我已经是大人了。这会儿,他还是那么傻笑,倒是冲着杨晓丽喊了一声“杨阿姨。”

    麦高是一个很高大的美国人,高大得阿华和他站在一起,真就像个小姑娘。李向东冲他笑,然后就握手,紧紧地握着,却不知说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用中文说:“非常感谢,非常感谢!小军有你照顾着,我非常放心,也对小军给你增添了那么多麻烦,深感不安。”

    阿华就笑了,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在接见外宾呢?”

    阿华就向麦高翻译,似乎还把自己的话也翻译了,麦高便“哈哈”笑起来,下巴蓄留的胡子便翘得高高的。他似乎也说了一串客气话,就和李向东拥抱。阿华说,麦高说,小军长得和李向东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儿子,说,小军是个好孩子,也一定向他爸爸一样优秀。

    客气了一番,二个男人就坐在客厅闲聊,小军充当他们的翻译。杨晓丽和阿华在厨房里忙。杨晓丽有点担心地问,这小军翻译得来吗?阿华说,你放心好了。他说得比我还好。别看他才来几个月,这孩子对语言有一种天赋,成天又围着麦高转,说的那英语,别人都以为他在美国长大的。

泡书吧小说网 第六二七章 派对

    这天晚上,麦高在家里开了一个派对,几乎把那十几户人家都请到了。大家见了李向东都夸小军,具体夸的什么,李向东也不知道,也不好意思总要阿华跟着自己当翻译,于是,就向每一个说话的微笑,举起酒杯向人家敬酒,向人家表示感谢,酒喝了一杯杯,却是越喝越兴奋。

    后来,他就对阿华说,他李向东是沾了她的光,小军是沾了她的光。他说,开始,他总还有点担心。毕竟,市县移民到美国来的人,特别是才到个三几年的新移民,根本不可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他就很担心小军周围的人会给他一种什么样的教育和薰陶。他说,说老实话,他很担心小军接受的是一种平民式的教育和薰陶。他不是看不起那些人,只是,不想小军受到那种层次相对低的教育!

    李向东说,他非常赞同阿华的看法,既然到了新的国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要努力融入这个国家的主流社会。

    他说,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美国的主流社会,但是,参加这次派对的都是美国人,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你是真正融入美国了。小军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有这么好的起点,真是他的荣幸!

    他说,在这里,他衷心祝她和麦高幸福,白头到老,祝各位喜欢小军的朋友们工作顺利,生活愉快,家庭幸福!阿华把李向东的话翻译给大家听后,大家就都过来敬李向东,李向东当然是来者不拒,大喝特喝。

    说也奇怪,李向东也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总之,比以前每一次喝的酒都要多,比以前喝醉的时候要多得多,但是,他却没有醉,每一位客人离开时,他都很客气地送他们,甚至殷勤地帮他们拉车门。

    派对终于结束了,终于安静了,终于回到房间了。李向东竟然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呆呆站在那里不知该干什么?

    杨晓丽问:“你没喝醉吧?”

    李向东笑笑说:“你看我像是喝醉的样子吗?”《》

    杨晓丽就问:“你到底能喝多少酒?我看你,就像倒水一下,见了人就往嘴里倒,整个晚上都没停。”

    李向东说:“这不是高兴吗?人一高兴,喝酒是喝不会醉的。”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今晚,我好像没敬你吧?

    杨晓丽说:“你敬我干什么?”

    李向东说:“你是最应该敬的。小军能和阿华他们生活在一起,完全是因为你。如果,他只是眼瞎瞎地跑到美国来,或者找其他人照顾他,未必能有这么优越的环境。

    这么说着,他就往外走,杨晓丽问,你去哪?李向东说,去拿酒。杨晓丽说,人家都休息了,你还搞什么。你以为这是在家里呀!她说,快洗洗睡吧!他说,酒喝兴奋了,一时半会睡不着。杨晓丽就笑,说,你今天怎么变得那么乖了?李向东愣了一下。

    杨晓丽就涨红着脸说:“你就不能干点别的事?就不能让自己彻底累得不睡都不行?”

    李向东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嘿嘿”地笑,想今晚杨晓丽竟这么主动。

    杨晓丽说:“你可别得意,今晚,我是一定要咬你的,从一开始就咬,咬到你受不了为止。”

    她还想着那次半途而废,想着他的强大和凶狠呢!开始,她很担心,很害怕,以为他对她会有某种伤害,然而,她发现自己一点事也没有,就迷恋于他所给她的那种强大和凶狠了,就想可劲可劲地感受那种被撕裂被戳伤的感觉了。

    当她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她就说,我要咬你了。他说,咬吧!她就担心他的叫声会传到门外,问,你不叫行不行?李向东说,我尽量不叫吧。她又想,这不仅仅是他叫不叫的事,到了那一刻,自己也会情不自禁叫起来。于是,就很有些不心甘。

    李向东等了一会,不见她行动,就问:“怎么了?”

    杨晓丽说:“算了,今天放过你吧?不咬你了。”

    李向东说:“你咬吧,我会忍住不叫的。”

    杨晓丽就问:“今晚,是不是很想我咬你?”

    李向东贴着她耳朵说:“真有点习惯了,习惯让你咬了,好像每次不让你咬咬,就不尽兴。”

    杨晓丽说:“我就咬轻一点。我就怕到了那一刻,管不住自己,咬狠了自己也不知道。”

    李向东便把放在一边的毯子掀开来,把两人盖严实了。他说,这样应该可以了,声音应该传不出去了。杨晓丽就说,抱紧我。李向东便抱紧了她。她就咬下去了,他贴着她的耳朵叫了起来,虽然盖着毯子,但他还是忍着不让自己叫得太随意,那声音便闷闷的。

    然而,他的强大,他的凶狠却没有因他的强忍而削弱,杨晓丽又感觉到自己被撕裂了,感觉到心尖尖被戳伤了,泪禁不住就淌了下来。她很想报复他,想咬得更狠,终还是不敢了,就掀开毯子,大口大口喘气。

    好一会儿,她才说话,说:“你一点不心痛人。”

    李向东说:“我那控制得了自己,那是你控制的,你越咬得狠,我就越把持不住自己。”

    她说:“我不是说你那里,我是说,我都痛成那样了,你也不会安慰安慰我。你就不能吻吻我。”

    李向东笑了笑,说:“你咬得我就不痛呀?我还想要你安慰我呢?”

    杨晓丽就也笑了,说:“你那是皮外伤,再痛也没事,我这是内伤,伤多重都看不见。”

    李向东说:“那怎么吻你呀?吻这外面治得了内伤吗?”

    杨晓丽说:“你吻哪都能治。”

    李向东便吻她的脸,吻她的耳朵,她便痒痒地笑,便感觉到他渐渐恢复正常了。然而,她感觉到,今晚再不能要了,再要真的就会受伤了。

    李向东说:“你不能这样吧?不能总这么半途而废,把我晾在一边吧?”

    杨晓丽就“丝丝”笑,抱着他说:“我又没说不给你,又没说要你半途而废。我只是说,今晚,不咬你了,不敢咬你了。”

    于是,李向东就动起来。杨晓丽原想,经过刚才那一阵的撕裂和狂戳,自己该变得麻木了吧?没多大反应了吧?哪曾想,却是更显敏感了,李向东只是稍稍那么一动,自己便触电般地酥麻,便颤抖起来,人便软得像一汪水,想不呻吟也不行了,要紧紧抱住他也没力气了。

    第二天醒来,她觉得自己累得不行,却见李向东已经起床了,正跟小军在那草地上玩飞碟。她走了过去,觉得自己双腿软得要站不住了。

    李向东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杨晓丽说:“你不更早吗?”

    李向东说:“我没事。昨晚你那个样,吓得我几乎整夜没睡。”

    杨晓丽说:“还不是你呀?都是你害的。”

    李向东说:“怎么是我害的呢?是你自找的吧?我终于找到制服你的办法了。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咬人?”

    杨晓丽说:“你以为呀?那是我愿意的。我要不愿意,不那么早咬你,你根本没办法治服我!”

    李向东捡起小军甩过来的飞碟,用劲地向小军甩过去,那飞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很漂亮地飞着。小军跳起来够不着,就追着那飞碟前向跑。这时候,麦高养的一只狗从草丛里跳起来,接个正着,就叼着那飞碟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不停地跑,小军喊着那狗的名字,在后面追,李向东和杨晓丽看见,不禁笑了起来。

泡书吧小说网 第六二八章 美国花旗参的用途

    相聚总是暂短的。第三天,李向东和杨晓丽就离开阿华他们居住的那座城市了。这次,却是由麦高和小军送他们去机场。登机后,李向东不无感慨地说,我对小军是完全放心了,本来,小军就是一个好孩子,又在这样的家庭落脚,可以断定,他将会越来越好。

    他说:“真不知该怎么感谢阿华,感谢麦高。当然,也感谢你。”

    杨晓丽笑着说:“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你感谢阿华感谢麦高就行了。我就不用感谢了,其实,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她想起阿华说她是小军的后妈,想自己也的确有这个责任,只是没想到,小军到了阿华这,竟比想像中还要好。

    他们与出访的队伍会合后,便前往加拿大,便与小军越离越远了,李向东心里不禁有一股浓浓的惆怅,想这次见面后,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在加拿大的多伦多和温哥华,他们除了参观这里最著名的旅游景点,如世界最高的建筑物加拿大国家电视塔、美丽迷人的安大略湖、温哥华的史丹丽公园、狮门大桥等,更多的时间还是泡在唐人街,探亲访友般地进出各华侨社团。

    然而,不管有异国他乡有多少感慨,一回到市县,踏上这块熟悉的土地,李向东感觉,最可亲最可近的还是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虽然,在与小军玩飞碟的那个早晨,他曾想,自己如果也能过上那么一种生活,站在自己的草地上,身后是自己的家,看着自己的儿子与狗在草地上戏耍,自己和心爱的人低声地打情骂俏,这一辈子也就死而无撼了。

    第二天,李向东就上班了。他想,一个多月的送来迎往,观光赏景,让一颗心轻松自在得有些脱离实际了,回到市县,要做的件事就是把心收拢。

    准确地说,回来的当天晚上,李向东就工作了。住对门的黄和他一边喝着工夫茶,一边向他汇报这一个多月来的情况,李向东只听了一半,就摆手不听了。他说,你办事我还不放心吗?

    《》

    他说:“你谈谈,有哪些事开展得不顺利就行了。”

    黄摇了摇头,说:“都顺利,好像没哪件事不顺利的。”

    李向东问:“钟市长怎么样?”

    黄笑了笑,说:“似乎很安份,该干什么干什么,也没见有什么古怪。”

    李向东就说:“不正常吧?”

    黄说:“其实,也没什么不正常,一则你一离开,他反而不敢有什么动作,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想要做什么,也不定做得来,自己反倒露了马脚,让你知道,他对你还一直不服气。他现在,是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要狠,就要至你于死地。一则呢,也可以服气了,收手了,不再跟你作对了。”

    李向东“哈哈”笑起来,说:“他会服气吗?会收手吗?我倒觉得他是在等机会,像你说的那样,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来狠的。”

    这么说着,李向东就想起了什么,对黄说,这次出访,我有这么一个感触,产生了一个新想法。鉴于目前市县镇村一级的学校基本呈饱和的现状,在相当时间内,我们不再提倡在镇村建新学校,要逐步引导华侨乡亲,捐资在城区建几所像样的上规模的中小学校。

    他说:“壮局长那人,我对他不放心,所以,凡在城区建学校,由你来负责。再者说,这是一件大事,应该提高到市委市政府的层面上来,不能只由教育局负责。从现在开始,那所新学校的建设,就交由你负责。”

    黄小心翼翼地问:“这合适吗?”

    李向东说:“有什么不合适?”

    黄说:“你跟杨市长商量过吗?她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本应由她负责才对。”

    李向东说:“我只是先跟你打个招呼,回头我再跟她谈。”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她负责吗?这种建筑工程,油水多,壮局长可能捞了不少油水。杨晓丽一个女人,对付不了他。

    他说,我担心,还是原来的架构,杨晓丽负责,也就等于壮局长负责,他那心计,会把学校都建成豆腐渣工程。

    黄说:“我负责没问题?我只是担心,杨市长误会。”

    李向东说:“有什么好误会的?你和她不都是我的人吗?我觉得你更合适,安排你对负责,有什么误会的?不过,你放心,杨晓丽的工作我来做。”

    黄想说什么,喉结动了动,却没说。他本想说那复合式单元的事。他已经吩咐陈小雨买下来了,也叫人弄了几个装修的设计方案,包括室内装修,室外的花圃设计,总得听听李向东的意见,才能进场装修吧?

    然而,黄总开不了这个口。

    李向东上班的天,就发现他的办公室大变样了。趁着他这次出访,黄按他的意思,把他的办公室进行了一番改装,原来隔着秘书办公室的那面墻拆了,两个办公室连志一片,使李向东的办公室显得更宽敞,便多了一个十人八人的小型会议室。

    坐在这个办公室里,李向东觉得这还像那么回事,有一种与其他人的办公室不一样的感觉,毕竟,这是市委书记办公室,总得要显出他的特别。

    他还想起出访前,特意交代过的两件事,不知都办得怎么样了?

    他打电话给老邝,问那高速公路广告牌制作的进展情况。老邝说,一切都按方案进行。说,现在已经很有点模样了。问李向东有时间的话,是不是去看一看?李向东想想,觉得也好,就和老邝约了时间。

    在去看那广告牌前,他又打了个电话给陈小雨,问小倩那套间的事弄得怎么样了?陈小雨便把小倩的态度告诉了李向东,当然,陈小雨再傻也不会说自己如何骂了小倩。

    李向东说:“简直无法无天了。”

    陈小雨说:“她说要等你回来,找你亲自去办。”

    李向东说:“那就叫她来找我吧!这事,你先别理了,别让她认为我们怕她了。小倩这个人,你越紧张她,她就越得寸进尺。”

    说着电话,老邝就敲门进来了。

    他说:“你这样不行,你一个市委书记,没个秘书,没个把门的,总觉得不习惯,也不知道你这里方不方便进来。”

    李向东放下电话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别人不方便,你还不方便?你到我这来,是通行无阻的。”

    这么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两盒花旗参,递给老邝,说,这次出访,也没买什么回来,一点小意思。每一位常委李向东都准备了两盒花旗参。太贵重的东西也买不起,大家经常有工作应酬要喝酒,这花旗参正好可以解酒,倒也算是物小情意重了。

    老邝接过那两盒花旗参,笑呵呵地说:“这么远的路,何必呢?”

    李向东笑着说:“就算是我走到哪里,都还记得有你老邝这么个人吧!”

    老邝心里多少就有点感动,想哪有出访观光,市委书记还记住下属的,还特意从美国带了礼物回来送给下属的?想李向东这个市委书记不仅是把自己看成下级了,多光还把自己看成兄弟了。心里就想,仅凭这一点,自己为他做事,为他打江山也值了!

    李向东见老邝好一会没说话,心里也猜到他在想什么。其实,李向东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他为什么把那些花旗参放在抽屉里呢?为什么不让人送到常委们的办公室呢?如果那么做,虽然省事,却失去了意义。

    他就是要亲自送给他们,且等他们到他的办公室来谈工作的时候,一个个送给他们,表示自己对他们的那份情意。现在要下面服气自己,你不能仅靠你手中的权利,有时候,对那些中层干部,你可以用权利压他们,但是,对常委一级的干部,你还得要想些别的办法感化他们。

泡书吧小说网 第六二九章 不能出任何差错

    李向东说,你们在家里辛苦了!老邝说,也没什么。李向东问,招商引资那一块还顺利吧?老邝说,还算顺利。不过,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我个人倒有些想法,想跟你谈一谈。

    李向东笑了起来,说:“看来我们老邝书记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查研究,有些想法了,开始出招了,要点起新官上任那三把火了。”

    老邝说:“我算什么新官上任。”

    李向东说:“你到希望你能把这三把火烧起来。这次,市县大交流大轮换搞得声势不小,但我们不能只打雷不下雨,我们调整的目的为什么?就是要把工作促上去,就是要让大家在新的岗位上超越前任,做出成绩。”

    他说,我倒想你带个头,打个翻身战!

    老邝要是能打个翻身战,这意义就重要大了,却给大家带了个头,又超越了钟市长。李向东非常希望老邝能做出超越钟市长的政绩。他让老邝负责招商引资工作,多少就有这么个意思。

    如果,老邝分管其他工作,取得再好的成绩,也不能说超越钟市长了,让老邝负责招商引资工作,就有可对比度了。老邝招商引资搞上去了,超越了钟市长,那就不仅仅是他李向东打败了他,老邝也打败了他,这无异于又降低了钟市长的威信,又把他挤到更加窄小的角落了。

    老邝说,这个事三言二语说不清,还是等哪天再慢慢谈吧!让我准备一下。这话让李向东感到某种兴奋,感到老邝是来真的,要大突破了,否则,他不会那么郑重其事。

    这会儿,他们去看那高速公路旁的广告牌。他们是坐李向东的车去的。老邝便开玩笑地问李向东的司机,说,李书记出访这一个多月,这驾车的技术不会生疏吧?司机说,不会,不会。李书记不在家,也要时不时驾着空车跑跑的。说昨天就去白云机场接李书记了。

    半路上,老邝问,是不是通知枝子也过来?李向东说,没必要惊动她,我们自己看看就行了,说通知那几个负责质量检查的质检人员了吗?老邝说,他们已经坐我的车先去了。

    那广告牌在市县高速公路的出口处。离那年华侨捐资兴建的公益大桥不远。高速公路修建后,市县出境就不仅限于那条公益大桥了,而且,更多的是走现在这条高速公路的桥。

    高速公路一过桥,便是一个三角地形,连着两个市区,一个是临市,一个是地级市其中的一个区。不仅如此,这里还是通往省城、通往珠海、通住粤西的咽喉要道,也可说是市县连接外地的主要门户。

    广告牌已经矗立在那三角地带了,一根十几米高的大圆柱,拨地而起,顶端散开来,也呈三角形三个广告平面。老邝说,这三个广告面是可能翻动的,各一面都会翻出三个画面,也就是说,三个面就能翻出九个广告画面。

    李向东说:“开始,好像不是这么设计的吧?”

    老邝说:“枝子说,她开始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你追得急,她没敢说,怕提出来你问得太详细,她答不上来。”

    他说,这种三面翻的广告牌在省城也才刚出现,她见过却不熟。后来,她回省城跑了几天,弄懂了原因,才向我提出的。

    他说,我想,既然化那么多的钱搞了这么大的架子,如果只是固定的,只是三个广告面,反而觉得浪费了,倒不如多加一点资金,搞成三面翻,这一个广告架就可以宣传三个广告架的内容了。

    李向东问资金加了多少,这技术能保证吗?老邝一一回答了,李向东觉得还满意,就没再说什么,转过头去向那几个先到的质检人员了解这广告架子施工的质量情况,广告架所能承受的能力,特别是问他们是不是每一道基本建设的工序都跟踪了,都按步骤检查了。

    一切仿佛都很满意。

    李向东说:“这枝子似乎干得还不错吗?”

    老邝说:“质量问题应该可以放心。除了她本人有这个技术外,她请的那些人也很在行。”

    他告诉李向东,枝子专门从省城请了两个经理回来,一个是负责工程施工的,整个建筑施工都由他负责,一个是负责广告创意的,专门设计广告画,九个画面的创意图都出来了,他本人看了还满意,发放到各有关单位征求意见了。

    李向东觉得到,这枝子的工作思路还挺清晰的,整个广告公司只要抓住工程建筑施工,抓住广告画的创意设计,抓好这两个点,似乎就抓住关键了,抓住要害了。仅从这点分析,李向东对枝子也放心了。

    他们正说着看着,就见一辆红色本田开了过来。车稳稳地停在李向东的车前,车门一开,就见枝子笑吟吟地下了车,向李向东走来。此时,吹起了一阵风,那风把枝子的衫枝子的裙吹飘了,飘得就让人感觉她飞过来一般。

    她身后跟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看一眼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想那高大粗壮一脸黧黑的中年人,定是那成天在露天挨风吹雨淋太阳晒的建筑施工经理,而那青年得一脸秀气,染了一抹黄头发的,定是那负责广告创意的经理。

    李向东只和枝子握手。枝子想叫他姐夫,姐字喊出来了,马上意识到不能这么叫,就“李,李”地吞吞吐吐了好一阵,才完整地叫出了“李书记。”

    她说:“你过来检查我们的工作,怎么也不通知一下?”

    李向东说:“你们不是也过来了吗?”

    枝子说:“这是碰巧了,我正带他们过来看看呢,没想就碰到了。”

    李向东感觉到枝子在说假话,显然,是有人通知她,她才过来的。

    谁通知她呢?

    应该不会是老邝。老邝一直和他在一起,如果是老邝通知,那就只能是来李向东的办公室前通知的,那么,枝子就会比他们早到。

    通知枝子来的人,应该是那几个质检人员,或是其中的一个,或是大家觉得到李书记来检查工作,很应该通知通知枝子。

    从这个细节中,李向东发现,枝子或者是她手下的人,已经跟那几个质检人员混得非常熟了。于是,李向东便有点放心不下了。

    在这项工程中,他不担心广告创意,不担心完工的时间,最担心的是工程的质量,这么高大的建筑物,如果质量不行,遇着台风袭击,发生倒塌故事,在这么个地段,车来车往的,想有可能发生多严重的后果,就会出现多严重的后果!比如,倒塌时,砸中一辆路经的客运车,那可就要全国通报了,追究事故的完全有可以是国务院派下来的工作组了。

    他不露声色,问:“这工程怎么停下来了?”

    枝子说:“不是停下来,是工程的需要。”

    她身后那个负责施工的经理补充说,这架子刚搞起来,还要放些天,等水泥彻底干透了,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李向东仰头看着架顶说,施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安全措施一定要到位。他想起好久以前,黄和陈坚搞的那个采石场,招请的那些外省民工,一个个安全意识淡薄,只懂得如何干活,却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像这种高空作业,稍一疏忽,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枝子笑着说:“李书记不愧是抓过城建的,对这一行很熟悉。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有那一刻,李向东感觉枝子这话有一种讽刺的意思,似乎在说,你一个市委书记有必要操这个心,管得那么细吗?但是,他不能不操这个心,不能不管的那么细。

    因为,你是副省长的女儿,你接手这个工程,就不能出任何差错。试想想,如果这个工程出了什么差错,这涉及和牵连的人就不只是你枝子一个人了,还会涉及牵连到他李向东,涉及牵连到副省长。尽管,在这项工程中,他李向东私人没有得到物质上的好处,但你却是为了讨好副省长才把这工程交给枝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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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零章 问题往往出在下面

    该看的都看了,该问的也像都问了。李向东便看了看时间,然后说,我们回去吧?他又对枝子说:“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枝子愣也了一下,轻声问:“一定要去你办公室吗?”

    李向东说:“我有话要跟你谈谈。”

    往回走的时候,李向东对老邝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对你的工作不放心,只是这个事确实不能掉以轻心。他说,我觉得,那几个质检人员跟枝子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这是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如果,这工程有什么质量问题,我们的质检人员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老邝脸红了,说:“我真没想到这个。”

    李向东说:“因为枝子身份特殊,我们是不允许她出事的。这个要好好提醒她,她来市县赚钱,我们可以给她一定的方便,但是,质量必须保证,要让她知道,如果出了差错,这会连累到副省长。当然,也会连累我们。”

    老邝说:“回去,我也给那几个质检人员吹吹风。”

    回到办公室,枝子的电话打进来了。

    李向东说:“我已经在办公室了。”

    枝子笑着说:“我们别在办公室谈吧!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她忙又补充道,当然还有杨市长,你们出访回来,我总得给你们洗洗尘吧!李向东说,不用,不必破费了。枝子说,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不把我当小妹了。她说,也不一定就破费的,简单简单吃顿便饭总可以吧?李向东想了想说,就吃午饭吧!吃午饭是最简单不过的。枝子笑了,说,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吧!

    那是一个很别致的酒店。在城郊,单层的建筑呈井字型,中央围着一块空地,那空地用石块垒着假山,便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桥,假山喷射的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道道缤纷的彩虹,脚下的潺潺流水便有火红的锦鱼缓缓地游动。

    李向东还是次来这家酒店,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他顺着走廊走到了枝子预定的房间。枝子早就到了,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也没等你到,就已经点菜了。她说,怕太化你的时间,所以,就先来了,就把菜点了。

    枝子说:“你肯定没来过这酒店。”

    李向东点点头。

    枝子说,怕你说我太破费,所以就来这酒店了。这里的消费并不高,但很有特色,主要是吃禽鸟动物,我已经点好了,有一只夜游、斑鸠……还有什么?我都叫不上名了,好几样,应该也够吃了。正在厨房里弄呢。话音未落,就有服务进来了,问是不是可以上了。枝子说,上吧。

    李向东没想到,服务员连锅一起端了上来。

    《》

    当服务员掀开桌面上的布时,李向东才发现,那桌子中间竟有一个洞,安放着煤气炉,那服务员把锅放在上面,便打着火。禽鸟在厨房里已经炒得半熟了,这会儿,那服务员又继续翻炒着,炒得房间里充溢了一阵阵香,然后拿着一瓶带进来的啤酒,问他们要不要倒进去?枝子点点头,那服务员就打开那瓶啤酒,沿着锅边向锅里倒,这一倒房间里的香就更浓郁了。

    李向东站在一边看,觉得很有意思,早就听说,用啤酒煮禽鸟那肉更鲜更嫩,却还是次见,且还是在市县见。

    他就问那服务员:“这酒店开了多久了?”

    服务员说:“开了快一年了。”

    李向东又问:“专就吃禽鸟的吗?”

    服务员说:“这是我们的特色。现在这种啤酒烹饪又是特色中的特色。”

    枝子说:“他们这的生意很旺的,我来过几次,晚餐的时候,酒店里的位子都坐满了,就把桌子摆到外面去。

    她说,外面那个停车场,现在还让停车,晚餐就不让停车了,车都靠边停,中央的位子都摆满了桌子。”

    她说,这老板,好像挺懂得经营,做出了特色,价格又宜中,而且,这种类似于火锅的烹饪法,又可以节省厨房的工作量,多少顾客光顾都不怕。

    她说,按这个趋发展下去,我想,不用多少时间,这老板定会发得不清不楚。

    李向东笑笑说:“做生意也好,做什么都好,选对了路,选准了某一种形式,往往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时候,服务员已经出去了,房间里只有李向东和枝子两人,说着话儿,看着锅里的腾腾热气,听着“吱吱”的声响,闻着一阵阵肉香,李向东肚子也“咕咕”叫了。

    他问:“杨晓丽怎么还没来?”

    枝子笑了笑说:“我好意思,我没约她。”

    李向东愣了一下。

    枝子忙又说:“你不是要谈公事吗?也不知你会怎么批评我,批评我的话,就不要让杨市长也听到吧?”

    这么说着,枝子站了起来,掀开锅盖,翻弄着,然后说,可以吃了。就伸手要李向东把碗递给她,李向东说,我自己来吧。枝子拿起自己的碗用锅铲挑了一些禽鸟的胸脯大腿等肉多的部位,就把盛满的碗递给李向东。李向东只好把自己的碗递给她了。

    枝子问:“你不会怪我吧?”

    李向东问:“怪你什么?”

    枝子说:“没约杨市长来呀!”

    李向东摇摇头,心里却知道,一开始,枝子就没想要约杨晓丽,只是担心单独约他,怕他不来,才谎说也约了杨晓丽的。枝子说,吃呀!看看味道怎么样?她就看着李向东吃,看着他那嘴嚼的样子,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欣喜,也有一丝丝的叹息,欣喜的是,这男人吃得还香,这男人吃相也这么让人心动,叹息的是,这男人已经是别人的了,且这个别人是自己不能争不能抢的。

    李向东停下来,问:“你怎么不吃?”

    枝子忙笑了笑,用那笑掩饰自己。她说:我等一会再吃。现在还吃不下,等你吃好了,有力气批评我了,把我批评好了,我才有胄口。”

    李向东笑了起来,说:“你怎么总认为我会批评你呢?”

    枝子说:“不是吗?其实,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出访回来上班的天,就来检查我的工作,看得出,你对我是很不放心的。检查完工作,你又要我去你的办公室,这不是发现问题了吗?不是要批评我吗?”

    李向东说:“所以,你就约我到这来,弄点好吃的收卖我?”

    枝子说:“这算是什么好吃的呀?你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种地方,开张都快一年了,你也没来过,你是不宵到这种地方来的。”

    李向东说,你说错了,我最喜欢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别看不起眼,但常常能给人一种惊喜。他说,以后,上面有人来,我倒要带他们到这种地方来尝尝,尝尝这啤酒焖禽鸟肉的鲜嫩。他想起,以前,就经常和绮红小姨子去吃那种很有特色的风味小吃。

    杨晓丽却是不喜欢这些的,她对吃似乎没有太多要求,却有许多顾虑,总担心那些不起眼的小店卫不卫生。当然,这家禽鸟酒店的卫生却是没问题的,虽然装修布置得不够豪华,倒也显别致。

    锅里的禽鸟肉吃了一半,枝子便往里面放疏菜瓜果。她显得很讲究,先放冬瓜片,再把那整条的白菜掰成两段,把菜帮先放进去,就翻炒着,然后盖上盖煮。李向东就问,你一定经常自己煮饭做菜的。枝子笑了笑,说,只是偶尔弄弄。

    她说:“吃得差不多了吧?可以说正事了吧?”

    李向东笑了起来,说:“好吧。如果,我不说你几句,你心里好像总不舒服。”

    他说,你也别怪我对你不放心。别怪我一个市委书记管得这么锁碎事。因为你特殊,我才不得不管,不得不要求你一定要抓好质量。

    他说,我并不要求你就要比别的广告公司干的更好,我只要求你不能比他们差,质量要保证,尤其是施工质量,千万不要出现倒塌之类的严重事故。

    李向东说:“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市县政府做的广告,我才可以放心交给你。”

    枝子说:“我很理解,我不是不知道你的担忧。其实,从一开始接到你们这项工程,我就要求自己尽力做到最好。”

    她说,不仅是你说的质量问题,还包括广告画的创意,我也要显示得比别人更高出一筹。我还希望能多想办法,让政府化最少的钱,办更多的事。

    她说,我不做到最好,不让市县的人都觉得我的广告公司制作是最好的,也对不起你李书记,我不能让人家说,你李书记给我特殊照顾,尽管,你李书记对我很特殊,但是,我不能让人家抓住这个把柄,我要让人家说,因为我的公司是一流的,是让人放心的,你李书记才把生意交给我。

    李向东摇头说:“我不怀疑你,我完全相信你会那么做。但是,有时候,问题往往出在下面。”

第六三一章 增加民主气氛

    他说,我给予你的特殊是明摆在那的,而正因为有了这个特殊,你手下的人可能会有一种优越感,觉得做好做坏,这生意也会交给你们公司,所以,在工程实施中,就有可能出现马虎应付的思想。

    他说,你如果稍有点疏忽,这种马虎有可能就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我希望,在这一点上,你要抓紧。

    李向东说:“这次检查,我发现这样一种现象,我们的那些质检人员与你们的关系非常融洽。我检查你们那个广告牌,我和老邝都没有通知你,但质检人员却通知你们了。”

    他说,我并不反对你们这种融洽的关系,但偏偏就是这种融洽让我感到不安。很多公司企业,都希望与质检人员相处得好,希望出现某些问题的时候,能得到质检人员的通融。而质检人员中,也有那么一部分人,会不责任的给予通融。但是,我不希望你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说,对于质检人员不付负责的态度,这种通融的现象,我们会进行严厉的批评和适度的警告。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与他们有太多接触,包括你的手下。这些质检人员,往往能找到你们工作出现的疏忽,能为你们堵住某种漏洞,如果和他们的关系太融洽,他们对你们的疏忽和漏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反而是在害你们自己。

    枝子连连说:“明白,我明白!”

    她举起茶杯说,我们碰碰杯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让他们公公正正对我们的工程项目。她看着李向东的眼睛,想这是一双什么眼睛?看事情竟看得那么透彻,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呀?从这么小的一件事竟能想到那么多。

    她说,今天,我觉得没叫杨市长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果,她来了,你一定不会说这些话。她说,以后,我真想能跟你多接触,多听听你的批评,这对我很有帮助。当然,这种接触,最好杨市长不在。

    枝子说这些话,是希望以后她单独约他的时候,他不会觉得太突然。

    下午,杨晓丽打电话给李向东,说要来他的办公室,说有事要向他汇报。这让李向东好一阵嘀咕,想杨晓丽有什么要汇报的?她回来才半天时间,就发生什么要汇报才能处理的事了?

    他怀疑,杨晓丽只是借口,会不会是枝子跟她通过电话了?她知道今天他和枝子在一起吃午饭了?

    杨晓丽的醋劲他是太清楚了。那天,在她家喝酒,他只看了枝子一眼,她就醋性大发,知道他和枝子一起吃午饭,那醋坛子还不打翻了?因此,杨晓丽进来的时候,李向东便偷偷观察她的神色。

    杨晓丽还是按习惯走原来那个门的,到了那门的位置,却发现那门没有了,只是一面墻,再往回走,见本是墻的地方却开了一个门,见那门虚掩着,但还是敲了敲,才推开门,就见这里面宽敞得看不见人,四处张望,才见李向东还坐在以前那个位置,只是方向不一样了。

    以前,他是对着原来的门坐的,现在,却是横对着门坐,摆放沙发经常喝茶的地方,也挪了位,他的对方有一个可坐十人八人的会议室。

    办公室里还摆放着几盆室内植物,使那单调的办公室气氛多了几分绿的茂盛。

    她问:“这办公室是什么时候弄的,出访的时候弄的?”

    李向东笑着问:“怎么样?还可以吧?”

    杨晓丽瞪了他一眼说:“是不是让人一进来,就感觉到一种不同,一种市委书记的特权?”

    李向东说:“那里。我这是接受别人的批评,把这办公室搞得民主气氛浓一点,所以,就弄宽了,摆一个会议室,让人家觉得,我这市委书记有事还是喜欢商量的,愿意听听下面意见的。”

    杨晓丽开玩笑地说:“那我现在是坐在你办公室前向你汇报呢,还是坐在会议室这边?”

    李向东说:“你愿意坐哪都行!”

    杨晓丽就坐在李向东办公桌前面那张椅子上。李向东站了起来,说,坐沙发上吧!别搞得太严肃。杨晓丽显然不满了,说,我是来向你汇报工作的。李向东“噢”了一声,便又坐下来。

    他问:“什么事?一定要现在汇报?”

    李向东那意思是说,有什么事,回去说不行吗?真要是工作上的事,也不会急得就一定要现在才汇报吧?杨晓丽却说,这是工作上的事,本来就应该在上班时间谈,下了班,是不应该谈公事的。李向东就笑了,说,杨市长什么时候分得这么清楚了?杨晓丽说,我一直都分得很清楚,只是下了班,你总要跟我说,我是迫以无奈才接你话,跟你谈工作的。李向东笑了笑说,你可以不接我话呀!杨晓丽就不理他了,把椅子转了一下,背对着李向东,又再打量那办公室。

    她问:“都整理好了?我听说你的办公室装修好了,想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需要帮你收的,顺便也来跟你谈个事!”

    李向东说:“不用了,黄都安排好了。”

    杨晓丽说:“那就只好谈公事了!”

    李向东笑了笑,说:“说吧!”

    杨晓丽又把椅子转了过来,对着李向东说:“是这样的。新建学校那边不是说好了,除了已经定的那幢港澳楼,其他的建筑的都要实行公开招标吗?现在,出了个特殊情况。”

    她说,今天上午,我去那边看了一下,港澳楼的进度很快,框架已经搭到三楼了,那老板说,六层楼高的港澳楼,再有一个多月整个框架就可以搭建好了。所以,他们完全有能力,也有时间完成旧金山楼的承建。我当时还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会这么提出来。

    她说,出访前,我们已经制定了一个公开招标的方案,准备出访回来后再实施。在制定那个方案时,大家都认为,那老板既然承建了港澳楼,就不准他再投标了,怕他再承建其他楼,人力不够,两头兼顾不来。但是,捐资旧金山楼的好几个华侨社团点名指定要把旧金山楼交给那老板承建。

    她说,那几个华侨社团都发来了传真,有的发到市政府办,有的发到教育局。听说,还有打国际长途过来的。那老板与教育局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有人就复印了一些传真给他了。他知道这个事后,今天,就向我和壮局长提出,要承建旧金山楼。

    李向东问:“还有这种事?”

    杨晓丽说:“想想,这也不奇怪,教育局的工程几乎都是那老板承建的,他们一直合作得都还愉快,一些华侨乡亲社团的侨领对他承建的工程也比较放心,所以,就点名指定要他承建了。”

    李向东并不关心这个事,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这会儿,他关心的是杨晓丽知不知道他和枝子吃午饭。如果,杨晓丽这么不着边际地说三道四,只是想给他机会,看他会不会主动坦白?而他又不主动坦白,非等杨晓丽戳穿他时,就麻烦了。

    他试探性地问:“你说要过来谈的就是这个事?”

    杨晓丽问:“你以为是什么事?”

    李向东说:“我以为,你要来谈枝子的事呢!”

    杨晓丽问:“枝子什么事?”

    李向东说:“今天,我和老邝一帮人去看了她承建的广告牌工程,批评了她几句,我以为她会打电话向你诉苦呢!”

    杨晓丽说:“没有呀!今天,她没打过电话给我呀!”

    李向东这才彻底放心了,想杨晓丽并不知道他和枝子吃午饭的事。杨晓丽问,你批评枝子什么了?李向东说,也没什么,就一些人事管理方面的事。应该说,只是提醒她一下。

    李向东把话题转了回来。他说:“我有这样一个想法。以后,建新学校的事,你就别管了。你还是重点考虑一下怎么引导华侨捐款的事。这个事,我觉得更重要。”

    他要先唬一唬杨晓丽,否则,这话不好说。

第六三二章 玩不过壮局长

    他说,这次,我们出访,有好几个社团和华侨乡亲不是希望能在镇下面捐资建学校吗?当然,捐建学校我们也欢迎,但是,镇一级的学校已经饱和了,要建就只能在市区建,如果他们愿意,当然最好,如果不愿意,你能不能引导他们,改捐建卫生院。

    他说,镇一级的卫生院倒是要改善改善,而且,建一座镇级卫生院需要投入的资金,也和一所镇级学校差不多,可能还没那么多。

    他说,你除了分管教育,不是还分管卫生吗?所以,你不能只顾教育忘了卫生。如果,你把这个事做成了,你可就为市县的卫生事业做出新贡献了。

    杨晓丽笑了起来,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一直还在为如何改善镇卫生院犯愁呢?你这一说,我倒觉得可以试一试。”

    李向东给予她鼓励,说:“你一定能成的,这次出访,大家都知道市县有个漂亮的女市长,漂亮的女市长要他们改捐建卫生院,他们一定会乐意的。”

    杨晓丽不高兴瞪了他一眼,说:“你这是市委书记说的话呀?你要我去做那些华侨的工作,我没二话,但这跟女市长有什么关系?说得好像用色相引诱人家的意思。”

    李向东说:“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我是叫你发挥你的优势。阿华不是发挥自己的优势,在美国迅速站稳了脚跟吗?你也应该发挥你的优势。女人说话嘴甜好听,谈得好,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杨晓丽说:“我去试试就是了。”

    她说,如果,真能把华侨乡亲这股热情引导过来,市县的卫生事业将会发生一个突飞猛进的发展。

    她说,市县教育的硬环境发展,特别是镇一级的硬环境发展,也就是改革开放后这二十几年的事。如果镇一级的卫生院,村一级的卫生所能得到华侨乡亲的大力,有一天,这硬环境建设,也会呈一种饱和状况!

    杨晓丽高兴归高兴,兴奋归兴奋,却没忘记建新学校的事。

    她说:“这引导华侨乡亲建设卫生院和建新学校没有冲突吧?为什么就不要我负责建新学校的事?”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这不是心痛你吗?这不是怕你忙的事多,把你累着了吗?”

    杨晓丽说:“你有那么好心?你要怕我累着了,就不要我分管那么多部门单位,单单负责卫生就算了。”

    李向东说:“这还不容易呀?我未必能任免你一个副市长,但是,我可以安排你的分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让你什么都不用分管,天天就坐在办公室里闲得织毛衣。”

    杨晓丽“咯咯”笑起来。

    她说:“你别让我受罪好不好?你不如让我多干点事,叫我织毛衣,比要我的命还难受。”

    李向东说:“好,好。我就分工要你天天在办公室里织毛衣。”

    杨晓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瞥了他一眼,说:“你别给我扯东扯西的,你说说,你的理由,为什么不让我负责建新学校的事?”

    她知道,李向东不要她负责建新学校一定有他的理由。一个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不让管建新学校的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如果,在以前,她才不会和他那么和颜悦色呢!她早就驳斥他的不合理了。甚至还会大声叫嚷,说他是向她大耍市委书记的威风,用市委书记的淫威欺压她。

    现在,她已经信服李向东了,彻底信服他了,只要他考虑过的事,要她去干或者不要她干的事,总是有一个让她听了服服帖帖的理由。

    李向东说:“我要准备让黄去负责这个事。”

    他说,我要把这个事提升到市委市政府的一项大事来抓,不仅是这所学校,以后,我还希望能引导华侨乡亲在市区建更多所学校,这就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机构来负责。我想成立一个类似于市区建校领导小组这样的机构,从负责发动华侨乡亲捐资,到新学校的选址,到新学校的建设等,直到新学校落成,再移动教育局管理。当然,这个机构由一些相关单位组成,教育局也是成员单位之一。

    他说,为什么要成立这么一个机构呢?看似有点多此一举,在市区建学校,其实由教育局负责就行了,由你这个分管副市长负责就行了。然而,我不想把这项工作单纯交给教育局。

    他说,说一句你可能不愿意听的话,你玩不过壮局长。我这不是在批评你,有时候,有的人没有那个心思,不能往那方面去想,常常就会被人钻空子。你呢,就常常被壮局长钻空子。

    李向东看着杨晓丽,担心这话会使她不高兴,毕竟,一个副市长怎么就玩不过一个局长呢!这不是太看不起人了吗?这不是太伤人了吗?

    杨晓丽呼出了一口气,说:“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就是一个女人,一个没用的女人?”

    李向东说:“我跟你说的是实话,我并没说你没用,只是,你明明知道壮局长是一个心眼很多的人,经常做搞些小动作的人,但是,你从来没想到要提防他。他做的事,你好像都看不透。”

    他说,当然,有一天,你真得能看透的时候,我想,你这个女人也一定很可怕了。因此,我不想你变成那样的女人,不想给你太多这样的机会磨炼自己。

    杨晓丽说:“说着说着,你又来了,不就是因为我和你有那种关系吗?如果,我和你没有那种关系?你会这么安排吗?”

    李向东笑了,说:“如果没有那种关系,我倒要考虑是不是应该让别人分管教育了。”

    杨晓丽说:“有那么严重吗?”

    李向东说:“在教育部门,壮局长还是有他的一定威信的,而且,在华侨乡亲中,也有一定的口碑,他的这种口碑是日积月累的。暂时,我还不想动他,还想让他在发动华侨乡亲这方面多做些事,那么,对他这样一个太有心计的人,我就要想办法制约他。”

    他说,我让黄负责这项工作,就是这个目的。我信得过他,让他负责这项工作,我放心!

    杨晓丽说:“我就不是你信得过的人?我就不是你放心的人?难道你还担心我会和那些建筑商同流和污,弄出什么豆腐渣工程?”

    李向东说:“这不是同流合污不同流合污的问题。这还有一个能不能监管的问题。壮局长有没有与那建筑老板同流合污呢?这个我不清楚,但是,种种迹象却不能不让我怀疑。”

    他说,为什么那建筑老板能够多年承建教育局的工程呢?为什么港澳楼在不必公开招标的情况下就交给那老板承建呢?你杨晓丽似乎一点警惕也没有。今天又搞出一个华侨社团点名指定他承建旧金山楼的事情。你觉得这正常吗?

    他说,你信不信,如果不是因为时间问题,不是因为我们要求新建学校一起动工上马,还我很多华侨社团点名指定要那老板承建新学校所有的建筑工程?

    他说,其实,这应该是壮局长暗中做的小动作。我们提出新学校全面上马,争取用最快的速度成后,我们提出以后的工程必须公平投标后,壮局长就利用这次出访,背着我们在华侨社团中做了工作,因为他在华侨社团中的人缘关系,在华侨社团中的威信,他很容易就能做到这些。他是在想办法,与我们的公开招标作对,尽他的能力让那个老板得到更多的好处?

    李向东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这时候,李向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显示屏,竟是小倩的电话,就按了挂机键。

    杨晓丽听了李向东这番话,心里很不服气。她承认,李向东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也觉得壮局长确有可能那么做,其实,自从李向东提醒她以后,她就一直在注意,凡是壮局长再提出的建议,她都要三思而后行。

    但是,这一次,她还是没想得那么深,没想到竟与壮局长有关,他可是一直都没说什么的。自己怎么就不能像李向东那样去思考问题呢?怎么就没想到壮局长竟这么老谋深算呢?

    李向东说:“以后他还会想出各种预想不到的办法,你又可能会忽视,所以,还是让黄去应付他吧!”

    他说,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是,你何必要跟他争高低吧?没那必要。你把心思放到卫生方面,搞好你的卫生院建设。

    李向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杨晓丽说:“你接吧?“李向东还是没接,而且,把手机关了。

    她便问:“谁的电话?”

    李向东说:“小倩的电话。”

    杨晓丽问:“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她总时不时打电话给你?”

    李向东说,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她和张志东那种关系,我还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说,你是不是很后悔呀?是不是如果她和张志东没有那种关系,你就会跟她有那种关系呀!李向东说,你小声一点。他看了看那没关严实的门。

第六三三章 这是索贿

    杨晓丽这才沉了那口气,样子还是有点气冲冲的。李向东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说,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壮局长的事你别去管了,小倩的事,其实也没什么事。她问,你就不能说清楚?李向东说,不是说不清,是不想说,我觉得,你不知道,反而会更好一些。这么说时,他的神情是凝重的,让人感觉到,他是在说一个很严肃很些份量的事情。

    杨晓丽还不心忿,问:“你跟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向东说:“这样跟你说吧,她在利用我和张志东的关系做文章。”

    杨晓丽说:“不会是想要你给她什么好处吧?”

    李向东不想再说得更明确了。这是他次没跟杨晓丽和盘托出。他知道,如果张志东,或小倩发生什么事?牵连到自己,杨晓丽做为一个不知情者会更好一些。

    杨晓丽说:“你就一定要给她好处吗?你就不能拒绝她吗?”

    李向东笑了笑,不再谈这事了。

    李向东并不知道,小倩就在市县。他没有接她的电话,她就跑到他办公室来了。杨晓丽前腿出门,她后脚就到了。其实,在走廊上,两个女人遇见了。杨晓丽停下来,想要跟小倩说什么,小倩却装没看见,匆匆走了过去。

    她心里想,原来李向东和这杨晓丽在一起呢,怪不得他不听自己的电话。她想,这上班的时间,两人竟躲在办公室里谈恋爱。她想,也不知谈着谈着,这两个人会做出什么事?孤男寡女的。她想,像杨晓丽这样的老姑婆,见了男人还不扑上去?特别是像李向东这样优秀的男人。

    她早就知道李向东和杨晓丽的那种关系了,想这李向东真是有点变态,像杨晓丽这样的女人胸大屁股大有什么好?后来,她想,这李向东就是喜欢那种胸大屁股大的女人!这么想,她有点看不起李向东,想这李向东表面看着优秀,原来竟老土得和农民老百姓一样,竟然就喜欢那种胸大屁股大好生养的女人。

    因此,见到李向东,她就忍不住笑了。《》

    李向东无视她的笑。他知道,像小倩这样的人,你不能跟她废话,有什么就说什么,说完话就拉倒。跟她扯多了,反而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他板着脸说:“又是谈那房子的事吧?我不是已经交代陈小雨去办了吗?他不是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小倩愣了一下,李向东还是次这么跟她说话,见了面,一点客气话也没有,而且,还板着面孔,明显有着偏帮陈小雨的意思。陈小雨是什么人?是你的人这不假,但他算什么?你竟然偏帮他,却来得罪我?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放眼里了?我只是我小倩吗?我要只是小倩,可能连你这办公室都不敢进呢?你这是没把张志东放眼里!

    她刚才那种想要戏笑李向东的心情早就消失了,也一点不示弱地看着李向东,且还昂着头,胸挺得高高的。

    她说,陈小雨是跟我说了,说了又怎么样?我不满意,我觉得他那不是在帮我做事,他是在为难我。

    她说,你知道他骂我什么了吗?他骂我是出卖肉体出卖灵魂的婊子!他这话什么意思?他骂我无所谓,我小倩不在乎,但他是在骂张志东,骂张志东是嫖客。

    她说,亏他还是你的人呢?你还把他带到这带到那,让他帮你办那些重要事呢?这种人,你要教训他,好好教训他!

    李向东冷笑了一下,说:“我怎么做事,看中什么人不用你管,你也没资格管。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回去告诉张志东,我的能力也就到那了。”

    小倩跳了起来,又耍出了她的王牌。她说:“李向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当了市委书记就很了不起了,是不是觉得当了市委书记,张志东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他可以把你扶上这个位置,也可以把你拉下来。”

    李向东说:“小倩,你过份了!我一直都不说你,一直都在迁就你,但是,这并不说明我怕你。我是尊重张志东,看在张志东的面子上才给你面子。如果,你真还这么无法无天,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小倩头昂得更高,胸挺得更挺了。她说:“你怎么对我不客气,你说,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她跨前一步,那尖挺的胸几乎就顶到李向东了。李向东忙往后退,扶着大班椅,有一种躲在大班椅后面的感觉。

    小倩笑了,她已经习惯了李向东的这种退缩,每一次,与李向东交锋,她都知道,他总想占上峰,总要把她压下去,但是,每每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就顶不住了屈服了。这一次,李向东也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她说:“何必呢?每一次见面,我们为什么总要这么吵闹呢?”

    前一段时间,她曾想过,只要她和李向东在一起总是要吵要闹的,虽然,几乎每一次都以自己的胜利而告终,但她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对不起李向东的意思。以前,不知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最近,这种感觉却渐渐明显了。特别是李向东当了市委书记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她甚至想,当初,李向东为什么总要拒绝她?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对他太那个了,弄得他害怕了,心里有某种顾忌了。她还想,其实,这不更证明我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吗?不是更证明我们有某种说不清的缘份吗?你这李向东,怎么就一点情趣也没有?

    想明白这一点,小倩自己先就吓了一跳,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什么缘份不缘份的?她怎么能跟李向东说缘份呢?

    她问自己,张志东对你不好吗?可以说,张志东对她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只要她提出的要求,他几乎都会满足,只要她向那些曾受过他恩惠的人要点什么好处,那些人稍有怠慢,他的电话准会追过去。

    小倩想,自己还算是克制的人了。如果要艘宇航飞船什么的,张志东也会给她弄过来。

    唯一让她还觉不满足的就是张志东是结了婚的男人,他不能专心一意对自己,每个节假日,总要回省城,总把她孤零零地丢在一边。

    她对自己说,你绝不能做出对不起张志东的事,哪怕是有那种想法也不行。她想,如果,自己想要移情别恋李向东,别说张志东,就是李向东也会看不起你!他们不仅是上下级,不仅是张志东有恩于李向东,他们还是好朋友好兄弟。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还像以前那么对李向东了。

    自从,李向东知道她和张志东在一起后,李向东什么时候没答应她的要求。这次卖房子的事,李向东不是还要她选那复合式单元吗?不是就叫陈小雨主动跟她联系了吗?她想,要怪只能怪那个陈小雨,是陈小雨没把事办好,是陈小雨记恨她,利用手里那一点点权利,刁难她报复她,不让她过好日子。

    这会儿,小倩又重复了那么一句,说:“我们何必总要吵闹呢?我知道,都是那个陈小雨,是他在破坏我们的关系。”

    其实,小倩误会了李向东。他的退缩并不是害怕小倩。他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底气那么足。他的退让是怕小倩碰到他,怕她那个坚挺的部位碰到自己。

    小倩是什么人?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现在,她应该没意识到什么碰不碰的,她挺得那么高,那么近,只是显示她的一股震慑力,然而,一旦碰到她时,或许,她就疯了,就抓住这个说事了。

    他李向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倩说他动手动脚,说他李向东图谋不轨。别人信不信他不管,如果,杨晓丽相信呢?他就有嘴难辩了。如果,张志东相信呢?他还是人吗?所以,他退了,退到大班椅后了。

    然而,他的神情并没有变,还是那么威严地看着小倩。

    他说,你别再耍刁蛮了,别再到我这来闹了,你再闹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他说,我对你不客气还不容易吗?

    他说,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这是在索贿,你是在利用你和张志东的关系,在向我索贿。只要我一点面子也不给张志东,马上就可以叫人进来把你带走。小倩,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在害你自己,是在害张志东!

    小倩气得肺都要炸了,想你这李向东真不是东西,想我小倩是有意要跟你和解的,你竟拿索贿这个词来吓我。她指着李向东,说:“你,你,你……”

    竟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李向东离开办公室,一直向大门走去,他走得很坚定,到了门前,回过头对小倩说:“如果,你懂得珍惜自己,请你马上出去。”

    他拉开了门。

第六三四章 恨得咬痒痒的

    小倩从没想到李向东会这么坚定,从没想到李向东会赶她出门。她知道,这次李向东真是什么都不怕了,真的就不把她当回事了。她想,难道他也不把张志东当回事吗?这是她手中的王牌,是她制服李向东的法宝。

    难道这一次不显灵了?

    事后,李向东也曾问自己,怎么就表现得那么坚决,怎么就一点不担心张志东会责怪自己?本来,像这种事,张志东知道后,铁定是不会小倩的,铁定是会责怪小倩的。

    但是,他担心的是张志东会信他吗?会相信小倩真就像他说得那么刁蛮无赖吗?即使,他可能会相信,但那也是短暂的!那小倩对张志东来点软的,嗲一嗲,他就可能改变看法了,就会认为是他李向东太不给面子了。

    李向东很清楚,像小倩这样的女人,不仅只是向自己讨好处,她不是说,她在地级市已经有了自己的住所了吗?那证明,她也向其他人讨过好处。然而,李向东知道,小倩对别人不会那么刁蛮,那么无赖。或许,探明人家对她这种行为反感,就放弃了,所以,人家即使给了她什么好处,也是在一种平和的气氛中进行。

    只有到了他李向东这里,小倩才显示出了她的真面目,才敢那么刁蛮那么无赖。而正因为这样,他李向东怎么向张志东解释,他都不会相信,小倩刁蛮无赖?她为什么对别人不刁蛮不无赖呀?

    有时候,太过特殊的现象,反而让人觉得不可信!

    李向东一直退让,一直让小倩得逞的原因也就在这里。

    这一次,李向东怎么就不退让了呢?一则小倩确是做得过份了,陈小雨把李向东的意图说得那么清楚,她竟还胡搅蛮缠。一则这一阵,心态也有些不平衡,他李向东不也看中那复合式单元吗?他一个市委书记都能管住自己,不贪不占,你小倩算什么?不就是一个小情人吗?继而,再想到那壮局长,李向东心里的气就更旺盛了。

    最后,他问自己,这和枝子有没有关系?和枝子是副省长的女儿有没有关系?

    他冷静地思考了很久,说有关系吗?好像一点关系也没有,说一点没关系吗?好像又有那么点关系。

    他问自己,如果枝子没有来市县开广告公司,他没有给予枝子那么大的帮助和,他会顶撞小倩吗?以前,他可是从不敢那么顶撞小倩的!

    李向东打电话给陈小雨,对他说,小倩的事,你还是跟一跟吧?别太跟她计较了。我们不是给她面子,我们是给张市长面子。他说,我已经把小倩训了一顿。不过,你以后说话也注意点,别骂得那么难听。他说,过几天吧,过几天你再跟她联系,别我刚说了她几句,又给她解决事情,这样,反而让她以为我们还怕她。

    李向东却不知道,小倩那一肚子气都泼到杨晓丽身上了。

    也是杨晓丽该受那气。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左想右想总觉得不放心,虽然,李向东没有明说,但她还是意会了。她很理解李向东的难处,张志东有恩于李向东,李向东不能不那么做。

    其实,这种事,在官场上也不算什么事,只要不要做得太过份。

    然而,她太清楚小便小倩了。她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是一个抓住一点理就想要整个宇宙的人。李向东答应她一回,就还会有第二回。也不知李向东答应过她几回了,这样发展下去,李向东会越陷越深,真不知会不会就出事了?小倩怎么样?她不管,但她不能不管李向东。小倩虽然有索贿之嫌,但做为一个市委书记,难道连最起码的立场也没有吗?

    所以,她想,必须和小倩谈一谈,必须提醒她,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份。

    从个人角度上说,杨晓丽是很不想理小倩的。她知道,小倩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在市县电视台的时候,她就处处说她的坏话,找到机会,就与自己作对。她了副市长,小倩还曾在一些同事中说她,说她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凭她胸大屁股大吗?那意思不明摆说她杨晓丽这副市长来得不干净吗?

    然而,为了李向东,杨晓丽不得不主动打电话给她。

    小倩怎么也想不到杨晓丽会给她电话,即使以前在市县,杨晓丽也没直接给过她电话。因此,小倩好一阵都没反应过来。

    杨晓丽问:“你不会连我都不认识了吧?”

    小倩这才醒过神来,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杨晓丽笑笑,说:“我想要知道还不容易吗?”

    那手机号码是从市县电视台,那几个平时与小倩很谈得来的人那打听来的。

    她问:“你在地级市,还是在市县?”

    小倩说:“在市县。”

    杨晓丽说:“我们约个地方见个面吧?”

    小倩问:“有什么要跟我谈吗?”

    这会儿,她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她怎么也不相信,李向东会那么没交代,话还没说完,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就把她赶出办公室了。这一点不像他的性格,上一次,去老板光那看房子,他还没那么硬朗呢!这去美国转了一圈,人就变得那么快?于是,她想,现在李向东是后悔了,要杨晓丽来向她道歉,跟她说和了。

    然而,杨晓丽说了一句不仅叫小倩失望的话,而且,还把她的火气引爆了。

    杨晓丽说:“我想跟你谈谈你和张市长的事。”

    她很费了一番琢磨才想起要对小倩说这句话的。她知道,如果按正常情况,小倩一定会拒绝见她,因此,她要想一句狠一点的话,一下子就把小倩镇住,让她想不见自己都不行了。她想,她不是怀疑她这副市长来得不干净吗?那么,她跟张志东又算是什么事呢?

    果然,小倩在那边叫了起来:“李向东是不是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了?”

    杨晓丽说:“这有什么奇怪?我和他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倩说:“你们什么关系?你们结婚了吗?你是他老婆吗?你们不就只是谈恋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可以和你谈恋爱,就不能跟别人谈恋爱了?说不定,明天就跟我谈恋爱呢!”

    杨晓丽说:“小倩,你太不要脸了。”

    小倩说:“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我告诉你,如果我要跟你抢,根本就轮不到你。”

    杨晓丽说:“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稀罕!你以前追李向东的事我都知道,是李向东看不上你。稍有点头脑的人,也不会看上你。”

    小倩叫嚣着,说:“你说话注意点,你说话注意点,别以为李向东当了市委书记,你就可以到处骂人,什么人都可以乱骂!”

    她说,张志东是没头脑的人吗?没头脑他能当市长吗?他那是大市长,是地级市的市长。如果,没有张志东,李向东会有今天吗?

    她说,张志东真是没头脑,真是不会想,他竟然看中了李向东,竟然把李向东这种没良心的家伙扶上了这个位置!”

    杨晓丽真没想到,一句话不慎,竟被小倩占了上风,想自己根本就吵不过小倩,根本就是不小倩的吵架对手。但她绝对不能服软,趁小倩狂说一气的时候,她在想最狠的词,她要一下子击沉小倩。

    她说,请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李向东!

    她说,张市长是有恩于李向东,但是,这跟你什么干系?你算什么?你是张市长的老婆吗?是明媒正娶的女人吗?有胆量你公开你和张市长的关系,我保证你叫李向东要多少好处,我就让他给你多少好处。

    小倩破口大骂起来:“老姑婆,你个老姑婆,你和李向东才没有关系!你别以为李向东会娶你,你们根本就不能好到底?他根本就不会娶你。我放长双眼看着你,看你怎么被李向东甩,看他怎么像甩掉一张面巾纸那样把你甩掉!”

    杨晓丽没听小倩骂完就把电话挂了,饱满的胸起伏着,想这小倩太不像话了!她怎么就不遇到个流氓,把她奸了杀了?

第六三五章 抵制

    第二天,李向东在他的办公室里召开了一个会议。这是他次在他的办公室会议室召开会议。然而,壮局长准时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其他人却还没到,再想想,自己应该没记错会议时间呀!李向东就示意他坐到沙发那边去。

    李向东说:“是我交代他们通知你提前半小时到的。”

    会议前,他要跟壮局长谈谈。

    因为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李向东选择了单刀直入,还没等壮局长坐定,就说:“听杨市长说,新学校那边出了点状况?华侨社团不愿搞公开招标。”

    壮局长说:“这事我也是刚知道。主要是旧金山的侨领们的意思。他们希望承建港澳楼的那个老板同时承建旧金山楼。发了传真过来,据说,也打了不少电话。”

    李向东说:“你了解一下,看看都是那些侨领。”

    他说,公开招标是目前最好的一种形式,这个并不是我们首创的嘛,在美国加拿大早就采用了这种形式,应该说,我们是拿来主义,而且,改革开放这二十多年来,已经验证了,这是行之有效的形式。

    他说,这种形式。可以招来最有实力的承建商,可以杜绝腐败,让那些妄想钻空子的人无机可趁。

    他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搞点名指定的形式,这些这些侨领成天呆在唐人街,是不是呆昏头了?难道出现豆腐渣工程,他们才安心?

    壮局长“嘿嘿”地笑,说:“他们可能觉得那老板信得过。”

    他说,旧金山那些华侨社团也不是次捐资回来建学校了,和那老板也不是次接触了。可能在过去的接触中,觉得那老板还可信,由他承建他们的工程,他们放心。《》

    他说,这也可说是他们的意愿吧?他们捐建的项目当然希望用最好的承建商。他们认为那老板在市县是最好的承建商,我们也要尊重他们的意见。

    李向东笑了笑说:“我怎么感觉到,这似乎更合你的心意。”

    壮局长愣了一下,问:“李书记怎么会有这种看法?”

    李向东说:“是呀!我也觉得奇怪,杨市长一向我汇报这个事,我个想法就是,这正合壮局长的意了。”

    他说,当然,杨市长不会有这种看法。她这个人,说到底还到缺少经验,一个女同志,担任领导时间也就那么几年,把她去下面镇挂职、在电视台当副台长的时间都算在一起,好像也就五年吧?应该不会超过五年。所以,有些事就不定看得那么透。

    他说,如果,她把那老板多年来,一直能够承建教育系统的工程,把这次建新学校,能轻易就承建了港澳楼,等等,这些现象放在一起分析,也应该分析出个大概了。

    他说,那老板应该不只是那些华侨社团信得过他,你也很信得过他嘛。所以。那些华侨社团提出让那老板承建旧金山楼,正好也代表了你的心愿。

    李向东一直面带笑容,而壮局长的脸却绷紧了,头额上沁出了汗。

    他忙说,没有,没有。李书记,你误会了,我是坚决拥护市委市政府决定的,是坚决站在你这一边的,搞公开招标,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他说,我和那老板一点私人交情都没有。开始找他承建教育系统的工程,我们也是经过严格周密的挑选的。只是后来,觉得他干得还不错,所以才有了长期的合作。

    他说,我和他的交往,或者说,我们教育局和他的关系,也就是互相合作互相信赖的关系,就好比他是我们的熟客,一有什么工程,很自然就想到他,就找到他了。

    李向东说:“我相信,你壮局长跟那老板可能没什么瓜葛,但是,光我相信还不行,成天都有人对你有许多猜疑。新学校一动工,就有许多人向我提出了他们的猜疑,我想,你自己也要想办法消除别人对你的猜疑。

    他说,壮局长,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不知为什么,总会卷入某种旋涡,总有点什么不好的事和你沾边儿,让人太多想像,太多猜疑。

    他说,你说不是吗?我刚当市委书记的时候,椅子还没坐热,或者说,市委书记的威严还没建立,你那些教师就搞了个静坐,很有一种想给我来个下马威的意思,所以,那时候,我对你就有些想法,有些猜疑。

    说到这里,李向东停了停,留给壮局长一个思考的空间,让他去感受感受他说这些话的用意。

    壮局长是一个思路很敏捷的人,当李向东说是他要他提前半小时到会场时,他那心就“咚”地跳了一下,隐约感觉到李向东是要跟他谈这事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教育局长,帮了许多人。这些人,有市县的,有侨居国外的,也有原来还在市县,后移居国外的。因此,大家对他都很敬重。这些年来,他又承办了无数起华侨社团捐资的工程项目,每一个项目做得也能让那些华侨社团满意,所以,渐渐在华侨社团中有极好的口碑。

    当听说,建新学校要搞公开招标时,他便担心那老客户承建老板会接不到新工程,于是,趁这次出访,与旧金山的几个华侨社团谈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们能够点名指定那老板承建旧金山楼。

    他说,说是公开招标,但是,谁也说不准这其中会不会有暗箱操作?现在不是经常说中国大陆贪污腐败严重吗?他说,那些宣传有言过其实,肆意夸大,但也不是没有一定的根据。所以,还是稳妥一点好,还是让那个老板承建的好。他说,那老板跟我们合作多年,完全可以证明他的实力,证明他的工程质量。我们没有理由放着好的不用,去搞公开招标,找那些我们不熟悉的建筑商。

    如果,不是考虑到新学校交付使用的时间,不是考虑到那老板一个人的能力忙不过来,不是考虑到李向东不能接受,他还想发动洛杉矶、多伦多、温哥华的华侨社团也发传真打电话回来,点名指定把洛杉矶楼、多伦多楼、温哥华楼都交给那老板承建呢!

    这会儿,李向东还把这些事和教师静坐的事连在一起谈,更让壮局长心慌了,这么一连起来,他壮局长不就由始至终都在玩他李向东和杨晓丽了吗?你一个小局长玩得起吗?

    他心里虽然冒冷汗,脸上的神情却不能出卖自己。他苦着脸儿说:“这个事,真是误会了,真是误会了。”

    李向东说:“既然是误会,那就这样吧?我想,还是由你向那些华侨社团好好解释,跟他们说清楚为什么要公开招标?有什么好处?让他们取消的原来的决定。”

    他说,这次出访,我发现你壮局长在华侨社团中还是有点威信的,你的话他们是会听的。我想,叫你劝他们同意公开招标,采用这种最公平最公正的形式应该没有问题,既使,就是叫你指使他们搞那种点名指定,我想,他们也会听你的。

    壮局长不傻,当然能听出那弦外之音,但是,他只能傻笑。

    他说:“我尽力吧,尽力吧!”

    李向东说:“如果你出面都不行,那就只好由我亲自劝他们了。这一次美加行,他们对我这个市县猛人应该也有印象了,应该也能听进我的话吧?”

    壮局长忙说:“李书记你事情多,工作忙,就别让这些小事缠身了,还是我来处理吧!”

    至此,半个小时的时间也到了,其他开会人员也陆续来了。

    参加这次会议的还有黄、杨晓丽、建设局的局长等。李向东在会上明确指出,以后新建学校这项工作由黄直接负责,教育局、建设局等部门通力合作,在较短的时间内拿出一个可操作性的公开招标方案。

    公开招标方案出来后,连同市委办起草的《关于成立市县城区新建学校领导小组的通知》一起交五人组会议讨论研究,再召开市委常委市长联席会议表决通过。自此,黄正式从杨晓丽手中接过新学校建设的工作,有效地抑制了壮局长的某些行为。

第六三六章 紧急会议

    这天,李向东怎么也想不到,地级市委市政府会召开紧急会议。他的秘书到下面镇任党委书记已经两个多月,打了好几次电话要他去指导工作,他总抽不出身。这天,见没什么事,就决定去了。他太清楚,一个市委书记的视察指导对基层新班子有多重要,尤其是新上任的党委书记。

    人家想,你这市委书记的秘书为什么下来基层了?是不是市委书记对你有看法了,不要你了?如果,市委书记总不露面,人家就真认为你是被发配下来了。但市委书记一露面,性质就不一样了,就是被重用了,就是下来基层锻炼了,或者是镀金了,有一天离开,就当大官了。

    因此,李向东说什么也得到秘书那走一走,撇开是不是重用不说,至少,对提高秘书的威信是很有作用的,对秘书在基层开展工作是很有帮助的。

    然而,车刚上了高速公路,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市委办秘书科打来的,通知他马上赶往地级市参加紧急会议,会议时间是十点正。

    李向东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就想,这紧急会议也太紧急了吧?好像一点准备也没有,上午一上班,主持召开会议的人头脑一发热,就决定开这会了。

    他想,这会下午开不行吗?

    从市县赶去地级市,大半个小时,似乎没什么问题,边远一点的某市,要赶过去,从接到通知那一刻开始,马不停蹄地急往地级市赶,也就刚好踩着十点这钟点到。如果,要上厕所小个便,那是肯定迟到了。

    他想,主持召开这会议的地级市领导也应该考虑一下下面的感受吧?你不能想开会就开会,弄得人家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这会儿,李向东认为,地级市根本没理由召开这么紧急的紧急会议,又不刮风不下雨的,会有什么事那么紧急呢?即使真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也不可能招集开会这班人冲上线吧?了不起也是提醒大家要注意,要汲取教训,回到各市区,做好防范工作。所以,这会完全可以下午才开。

    这么想,李向东就觉得,主持召开这会的人太不冷静了!

    有这个想法之后,李向东自己也吓了一跳,想能招集一帮市区委书记赶往地级市开会的人,要么是地级市委书记,要么是市长张志东,难道他们经的事没你李向东多,会不冷静?

    李向东是个经常能检讨自己的人。他能从别人的蛛丝马迹窥探到别人的某种思维和动机,同时,也能从自己的一闪念,察觉自己的某种思想动态。

    他想,自己怎么就会有这种怪念头呢?怎么就怀疑地级市主要领导的工作能力和处事方法呢?

    经常产生怪念头怪想法,对上级领导持有怀疑态度的人,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那些自认为怀才不遇的人。他们总觉得自己能胜任某一个职务或某一项工作,然而,却得不到上级的重用,于是,心里就会有许多怪念头,甚至于许多牢骚话,总觉得上级领导不行水平不行眼光不行。

    一是那些路走得太顺,顺得自己信心爆棚,天下老子了,谁也不放在眼里,谁都不如自己。

    李向东想,自己这思想动态会不会属后一种?

    《》

    自从担任临市市长到市县市委书记,他的路一直都很顺,遇到什么困难,再大的困难,自己都一个个冲破了,因此,在这从胜利走向胜利,从辉煌挺进到下一个辉煌中,他夜郎自大的心态便不知不觉地膨胀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苗头,自己不约束好自己,任由这种心态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李向东告诫自己,你并没什么了不起,其实,你根本没什么可值得炫耀的,你就一普通人,一个运气相对比别人好一点的人。在临市解决那五个亿是你的能耐吗?如果没有朱老板,你解决得了吗?如果,换了一个人去当市长,遇到朱老板,不也一样可以解决吗?

    他想,你在市县当市委书记才多久?虽然,解决了班子不团结的解决,但没有老邝,你会行吗?你一个光杆司令能成什么事?何况,这才算什么事呀?经济上去了吗?社会进步了吗?你就在这“哇哇”叫了。

    他对自己说,你就是运气好了一点点,就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点,你竟然拿自己和地级市委书记比,和市长张志东比,比得来吗?你们是一个层次吗?这辈子你也不可能到人他们那个层次。

    李向东把自己狠狠地训了一番,感觉自己已经有点夹着尾巴做人的。这才舒了一口气,才叫司机掉头,赶往地级市。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杨晓丽在电话里问:“你在哪里?过来接我一起去地级市开会。”

    李向东愣了一下,问:“你开什么会?”

    杨晓丽说:“不是去开紧急会议吗?我也参加。”

    李向东这才问:“市县哪些人参加?”

    杨晓丽告诉他,除了他俩,钟市长也参加,卫生局肖局长也参加。

    李向东就觉得这会有点莫明其妙了,肖局长也参加的会议,定是卫生工作会议了。杨晓丽作为分管卫生的副市长,参加这会也好理解。如果,硬要说加强卫生工作的领导,钟市长去参加,也还沾点边,他这个市委书记去参加,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别说李向东当了市委书记从没参加这种会议,就是踏上官途,弄懂什么人应该开什么会开始,就没听说过,地级市的卫生工作会议要通知市委书记参加的。

    他打电话给市委办,问刚才谁通知他去地级市开会?问参加会议的是哪些人?他不好乱批评人家,问人家有没有通知错了。那人似乎也曾有过李向东的怀疑,很认真地核对过,因此很肯定地说,是要你参加,名单上写得很清楚。

    李向东就想,这卫生工作什么时候提到这么高的位置了?比计划生育工作还高了!计划生育工作会议,偶尔,还会通知市长去参加,这卫生工作会议竟把市委书记也拉去了。

    杨晓丽没有坐李向东的车,他都上高速公路了,不可能再兜回城区接杨晓丽,所以,她便坐钟市长的。不坐自己的车,她是想,开完会回来时,坐李向东的车。别人可能不愿坐李向东的车,觉得跟市委书记坐在一起,太拘束。杨晓丽当然不会有这种拘束。

    这是一个始料不及的会议。地级市委书记、张志东市长都参加了,并在会上做了重要部署和讲话。会议耗时一个小时,但所有参加会议人员脸上都布满了严峻,腰杆挺得直直的,犹如就要奔赴战火纷飞的线,就要经历一场生与死的洗礼!

    这是一个多事之春,一场灾难席卷全国,甚至向世界各地蔓延。

    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中国经济腾飞,渐使世人瞩目,但这场厄运,倾刻间便中国成为世界的聚焦点。

    非典,SARS像一只挣脱牢笼的狂魔猛兽,猛扑而来,很有一种中世纪英国伦敦的鼠疫之势,不可抵挡,行将席卷全国,乃至全世界。

    这是共产党第四代领导核心接任的年,在以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全国人民万众一心,正确应对,夺取了抗击非典的重大胜利!

    在这场抗非典斗争中,中国大地涌现了许许多多勇挑重担,指挥若定的优秀领导干部;涌现出一大批舍己为人,默默工作在抗非典线,甚至献出宝贵生命的先进共产党人和医护工作者,如邓练贤、叶欣……

    在这场抗非典斗争中,我们的基层领导干部,市县市委书记李向东以及他的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各部门单位领导、党员干部是如何应对的?

    在一个个突发事件中,在经历了一次次生与死的考验中,他们表现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大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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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是流氓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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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七章 什么是非典

    地级市的会议一结束,李向东便召集所有参加会议人员坐他的车,他在回市县的路上,利用这段时间,弄清楚一个个疑问。

    非典上怎么回事?

    为什么传播得这么快?

    为什么无法控制?

    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会议安排市委书记和市长是坐在一起的,因此,会议期间,李向东曾向钟市长了解过这些问题,然而,钟市长一问三不知,头摇的幅度多他还大。他说,我们还是虚心地请教请教肖局长吧!肖局长虽是卫生局长,但他这个局长却是科班出身,是从医生、主治医生、医院院长一步步当上来的。据说,他当副局长的时候,还经常站手术台。

    李向东那辆四轮启动的吉普车虽然宽敞,却也只有两排坐位。

    杨晓丽坐在副驾驶位上,毕竟,她是唯一的女同志,谁都不好意思让她在后排挤。其余三个人李向东、钟市长和肖局长便坐在后排。肖局长个子矮小,在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夹击下,更显小得可惜,仿佛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子。然而,他那八百多度厚的近视眼镜,以及他滔滔不绝的言语,却让人感觉到他是这车上的最高学者。

    他说,非典,即非典型性肺炎(SARS)是指还没找到确切的病源,尚不明确病原体的肺炎。由于医疗部门不能明确地找到致病的原因,医务人员曾给了它一个临时的名字“不明原因肺炎”(Unexplnedpneumonia,简称UP)。

    他说,非典型肺炎的名称起源于1930年末,是相对典型肺炎而言。典型肺炎通常是由肺炎球菌等常见细菌引起的,主要由细菌引起大叶性肺炎或支气管肺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又发现了有别于典型肺炎的新原体肺炎支原体,因此,并视其为非典型肺炎的主要病原体,然而,随后又不断发现新的病原体,尤其是肺炎衣原体。

    《》

    卫生局长说:“这次非典,又发现了新的病原体。到底是什么病原体还不清楚。按我个人的理解认为,这多少与社会进步科技发展有关。”

    他说,社会进步科技发展是一件好事,但我们又不能否认,它对自然生态所产生的影响和破坏。比如,我们研究了某种饲料,它能缩短家禽生长的周期,让我们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得到经济效益,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破坏了自然生态规律。

    他说,这类家禽长期食用某种饲养,在体内有可能就会产生一种新的病变,新的病原体,而这种新的病原体便不可避免地侵袭我们人类。

    卫生局局长问:“我这么说,不知你们能不能理解?”

    杨晓丽老老实实地说:“好像有点懂,又不全懂。”

    她虽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却坐得并不舒服,总要扭过身子趴在椅背上,听肖局长的讲解。她看看李向东,又看看钟市长,李向东透过司机的头顶,看着前面的路,钟市长却侧身看着窗外的景致。他们一言不发,脸上都很严肃。

    他们也像杨晓丽那样听得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思维。他们心里都明白,在前进中,我们克服了重重困难,却又不断遇到了新矛盾新问题,非典就是医学上的新矛盾新问题。如何阻止非典的蔓延,便是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他们这些领导者要解决的新矛盾新问题。

    肖局长继续说,去年底,佛山市人民医院接诊了例特殊肺炎患者,此后,河源、中山、江门、广州、深圳相继出现类似病例。

    他说,紫金县曾有两位病人先后住进了河源市人民医院。由于对这种病缺乏了解,医务人员没有及时防护,曾经接诊过他们的5名医务人员先后都出现了与患者相同的症状。今年初,中山市收治类似病人,某医院也有七八个工作人员被传染。

    他说,2月份,广东非典进入发病高峰,全省发现病例达218例。这些病例主要集中在广州,相当一部分还是接诊的医务人员。先是从医院内部员工给亲友发出提醒短信,然后,由这些亲友传给更多的社交群。

    他说,正月初八到初十左右,已经流传广泛。这三日手机用户共发了12600万条短信,几乎比大年三十到初一期间的拜年短信流量还多。因此,极度泛滥的信息带来了灾难性的社会大恐慌。

    李向东问:“市县的情况怎么样?发生过病例吗?”

    肖局长说:“目前还没有。”

    钟市长问:“有没出现社会恐慌?”

    肖局长说:“有些流言,但还没形成恐慌。”

    李向东问:“主要都有哪些传播途径?病发有什么症状?”

    肖局长说:“这正是非典最可怕的地方。”

    他说,非典的主要传播途径,是空气飞沫近距离传播,家属及医务人员最有可能经接触病人的分泌物感染。因此,病人的家庭成员和医务人员有聚集感染现象。当然,在社交活动中,朋友与朋友之间的交谈,工作之间的交谈,传染的现象也很普通。

    他说,非典大多数人感染4天后发病,以发烧为首位症状,体温持续39℃以上数日。部分人可伴有头痛、畏寒、乏力、关节痛、全身酸痛、腹泻。呼吸道症状明显,干咳、少痰,偶有血丝痰,重则5天后出现呼吸加速、憋气等呼吸困难症状,个别病人出现呼吸衰竭,如诊治延误可引起死亡。

    杨晓丽问:“应该怎么预防?”

    肖局长说,避免前往人烟稠密的地方,在公共场所人群拥挤的地方最好戴口罩。

    他说,保持室内空气流通,注意个人卫生。要勤洗手,保持双手清洁,双手不洁应避免触摸眼睛、鼻及口。

    他说,近段时间,能不去医院,尽量别去医院。

    李向东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召开常委市长联席会议,我传达今天的会议精神后,你把你刚才说的情况整理一下,给常委市长们上一课,让大家都知道,这非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危害性有多大。”

    肖局长说:“好吧,我回去准备一下。”

    李向东说:“中午你就不能休息了。”

    肖局长说:“没什么。”

    李向东说:“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将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你别想能睡个安稳觉。”

    肖局长笑着说:“彼此彼此。以后,我们车上这几位想要睡个安稳觉都难了。”

    他本想轻松一下车内气氛,哪曾想,市县的两位最高领导人却一点心情也没有。

    李向东问:“钟市长,你看看,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应该怎么开展?”

    钟市长说:“目前,我们至少要做到两点,一要避免出现社会恐慌,要向老百姓说清楚什么是非典,说清楚病发的症状,预防的方法。让他们心里有数,这样既能让老百姓远离病源,又可以避免盲目恐慌。一要取消所有的大型活动,避免众人聚集。听说,下个月,旅游局要搞旅游节,我想,是否考虑取消?”

    李向东说:“我想,我们还要考虑一个有效的方法,如何解决好车站、旅游区的人流疏散问题。这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重灾区。”

    这时候,他们似乎已经把个人恩怨抛到了脑后,想着的是,如何在市县打一场漂亮的阻击战,把非典阻止在市县范围外。

第六三八章 野生动物是病源

    下午,肖局长在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又提出了他的新发现,非典的起因,很有可能来源于野生动物。

    他说,世界卫生组织派出的专家和卫生部派遣的中国专家对广州进行了近10天的考察,在动物笼里测出非典样病毒。

    他说,专家们先后在某野味餐馆、某野生动物交易市场装放活体动物的笼子里刷取了一些尘土、动物粪便作为样本,进行PCR检测,结果发现所有的样本都呈阳性反应。

    他说,据说,例非典病人就是野味餐馆的工作人员。

    他的发现,又引起一阵哗然。

    李向东想起,前几天才和枝子在那家禽鸟酒店吃啤酒焖禽鸟肉呢?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于是,他又提出了,关闭所有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摊档,切断非典源。

    常委市长联席会议还做出了三个决定,一是向老百姓广泛宣传预防非典远离非典。二是近段期间,各部门单位不得举行大型活动,下月的旅游节立即停止一切筹备工作。三是在车站旅游区加强人员疏导,定期进行消毒,并设置体温测试点。

    李向东说,宣传部门要启动所有的宣传工具,向老百姓宣传什么是非典,不要怕老百姓知道。我现在是担心老百姓不知道。他说,电视台应该把肖局长今天给我们上的这堂课整理成宣传片,用一种简洁的形式,图文并茂的形式,在电视节目中插播。网站要时刻注意网民的动向,要以正确的舆论引导网民,避免出现哗众取宠的言论。

    黄补充道:“我们还要充分发挥好橱窗黑板报的作用。”

    他说,在农村,各个村都有村务公开栏,党务公开栏,计划生育宣传栏,近段时间内,要利用这些宣传栏进行宣传。

    他说,我们应该印制通俗易通的非典宣传海报,供这些宣传栏张贴宣传。这是一种最直接最有较的宣传形式,老百姓每天都从那些宣传栏经过,我们不一定要求他们停下来阅读,只要每天经过,看上几眼,就能起到一种宣传作用。

    李向东说,各种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摊档必须关闭,硬性关闭!没有任何理由,既然是市委市政府的决定,就要严格执行。这项工作由食品防疫防治中心负责,公安局协助,晓丽同志和公安局局长你们两人负责这件事。

    他想到了枝子带他去的那个禽鸟酒店,想枝子还感叹那老板经营有方呢!还羡慕那老板呢!一个非典,竟有可能让他倾家荡产了。

    这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老邝却一言不发,脸比下雨天还要乌云密布。

    李向东想到一个新问题。

    《》

    他对肖局长说,你要有思想准备,要选好某一个地点,布置好,如果发现非典病人,将进行严格隔离,特别要汲取其他地方的经验教训,做好一些防范措施,市县绝不允许出现医务人员在医治非典病人时,出现感染的状况。

    李向东说:“各人要认真负责,抓好自己分管的工作,把好关,守好自己的门。目前,要及时掌握事态发展,特别要关注老百姓的思想动态,决不允许出来社会恐慌!”

    最后,李向东附在钟市长耳边说:“杨晓丽的担子最重,你是不是协调一下,减轻减轻她的负担?”

    钟市长点点头。

    他清了清喉咙说,大家都知道,杨市长分管卫生,这一大摊工作都压在她身上了。我并不是怀疑杨市长的工作能力,不是担心她不能完成任务。只是,非典来得太突然,未知数太多,还有许多我们预想不到的事情在等着我们。所以,我想调整一下分工。

    他说,杨市长重点负责卫生医疗这一摊,也就是医院这一块由杨市长负责。防疫防治那一摊由老钱市长负责,也就是说,目前关闭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摊档的工作由老钱负责。

    说完,他看了看老钱,又看了看杨晓丽。

    杨晓丽点点头,说:“我没问题。”

    老钱也说:“我听从安排。”

    李向东插话了,说:“这一摊工作,本来都由晓丽同志负责,下面已经形成了一种工作习惯,遇到问题,可能还会按老习惯请示晓丽同志,所以,我希望老钱能够理解,晓丽同志应该主动与老钱沟通,避免出现混乱,出现领导不到位的现象。”

    他停了停,看看钟市长,又看看一言未发的老邝,两人都意会地摇摇头,他便说,那就各就各位吧,散会!

    大家陆续散去,李向东还在整理桌面上的东西,黄站在一边等着。在整个会议中,他发现这样一个现象,钟市长与李向东步调出奇一致,而老邝却一言不发。钟市长真的就那么坚定地和李向东站在一边吗?老邝心里又在想什么?他想,有必要提醒一下李向东。

    因此,黄便随李向东回到办公室。哪知,两人还没坐下,老邝也跟了进来。

    他笑“哈哈”地说:“次见钟市长和你的步调这么一致。”

    李向东看了他一眼说:“这种非常时期,换了谁都会以工作为重。”

    老邝说:“未必吧?”

    李向东愣了一下,就叫两人坐,就开始烧水泡茶。上午,没怎么在办公室,下午又一直在开会,李向东并没有泡茶。

    电热壶烧水快,一会儿水就开了,黄就动手泡茶。这时候,他们都没有说话,仿佛没喝茶那嘴干得就说不出话似的。虽然,开会期间也有茶,但那茶是大壶泡的,茶叶也放得少,李向东感觉那茶太淡,像喝开水差不多。

    喝了黄泡的浓茶,感觉那茶香在体内散发开来,人也似乎精神许多,李向东这才对老邝说:“谈谈你的看法。”

    老邝说:“有两点,我们是不是偏离了地级市委市政府的会议精神,或者说,我们有点过了。”

    他停了停,让李向东和黄都看着他,才又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他说,向老百姓宣传,动作是不是大了一点,虽然说,让老百姓知情是好事,但太知情了,反而适得其反。毕竟,老百姓的素质参差不齐,有人能够接受,能够正确面对,但是,也有一些人,我担心是大多数人,不能正确面对,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李向东问黄:“你说呢?”

    黄说:“老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向东对老邝说:“你继续说,另一个看法是什么?”

    老邝说:“再一个就是关闭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摊档的决定,我觉得也有点偏激。引起非典的原因可能还不止这个,应该还有其他原因,上面还没有精神?我们就做出决定,一则没有依据,一则又会从另一个侧面造成了恐慌。”

    李向东说:“你是说,做出这两项决定都不合适,但偏偏就遇到了钟市长的,所以,你怀疑他别有用心。”

    老邝说:“我的个人猜测吧!”

    李向东想了想说:“钟市长有没有别有用心,我不知道,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认为,这两件事必须抓,而且要抓到底!”

    他说,让老百姓有知情权,这是必须的。我不否认你的分析和看法,这可能会在一些人中造成恐慌,但是,如果,我们封锁消息,大家都蒙在鼓里,左猜右想,听风就是雨,反而会制造更大的恐慌。

    他说,敞开来宣传,至少,对那些能够正确面对的老百姓是有利的,他们知道什么是非典,掌握预防的方法,这部分人就不会恐慌了。当然,敞开宣传也应该有个度,有利于消除恐慌的宣传必须大说特说,不利于恐慌的,就尽量不说。

    李向东说:“杜绝非典源,这更是必须的,虽然,上面还没有指示精神,但我想,很快就会有要求,我们先走一步,先取得工作上的主动,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我们要尊重事实,要创造性的开展工作!”

    老邝很尴尬地笑,说:“既然你决心这么大,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然而,李向东还是感觉到老邝有什么难言之隐,感觉到老邝并没有把心里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他想,这老邝到底是怎么了?

第六三九章 创造性开展工作的风险

    黄也感觉到了老邝有什么难言之隐,以为他是嫌自己在这里不便说话,就笑了笑,说,你们谈吧,我先回去了。老邝马上就明白黄的意思了,说,你们谈吧,我要说的也说了,我回去了。黄就“哈哈”笑着说,这好像是我要赶你走了。老邝说,没有,没有。就站起来离开了。

    李向东问:“这老邝怎么了?”

    黄说:“你这才注意到?下午的会上,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李向东说:“我倒没注意。”

    黄笑着说:“你只想着非典了,只想能与钟市长配合默契了。你是当了一把手,不知道下面的苦了。”

    李向东问:“你这什么意思?”

    黄问:“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李向东说:“真不明白,一点不明白!”

    黄说:“一直以来,你做出每一个决定前,总是要和老邝商量,至少,也得事先打个招呼。这一次,你却没有,而且,你和钟市长又出奇的一致,他心里怎么想呢?想你事先一定和钟市长交换了意见。”

    李向东说:“这有什么奇怪?从地级市开完会,我们是一起回来的,在车上,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没有分歧,所以,我就把我们的意见直接摆到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了。”

    黄说:“老邝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在想,他老邝在你心里会是什么位置?会不会只是利用的工具,一旦他失去了作用,你就把他扔到一边了。我想,还有一点,他是最不愿看到的。如果,这次,你和钟市长双剑合壁,大告功成,你会不会就此改变对钟市长的看法?”

    李向东说:“你是说,老邝考虑的是自己?担心这次阻击非典会失去原来的地位?”

    黄问:“那你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李向东说:“老邝不是这种人。至少,他对我不会那么没信心吧!”

    黄笑着说:“难说!市委市政府都作出决定了,他为什么还提出那些反对意见?我觉得,那些反对意见有点牵强,感觉到,就是他说出来,自己也觉得心虚。”

    李向东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黄说:“不管老邝怎么想?我觉得,有一点,你还是要注意,钟市长为什么会同意你那么做呢?真的就是从有利工作出发吗?当然,真是这样最好。如果,相反呢?他只是挖个陷井让你去踩,让你去出错……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多一个心眼总不是坏事。”

    李向东点点头。

    他不得不要自己冷静了,不得不要自己去考虑这些问题了。暂且不说老邝的动机是什么,但是,在处理非典这个问题上,自己对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对钟市长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在这个非常时期,钟市长真的就能不避前嫌地与自己通力合作?如果,钟市长别有用心,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扳倒他的机会,因此,钟市长他怂恿他,希望他一步步走下去,希望他掉进自己挖的陷井!

    在这种非常时期,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的,那怕是微小的差错,也有可能造成一种震撼,甚至于葬送自己的政治生命。

    钟市长真要扳倒他,不可能不抓住这个从天而降的机遇!

    如果,在这次阻击非典中,他李向东又取得胜利,在市县的威信会更高,钟市长想要扳倒他就更渺茫了。

    他想,他不能对自己太过自信。这种过于自信,甚至于有可能是盲目的自信。今天上午接到地级市召开紧急会议的通知时,他的盲目自信就已经有所表现了。他想,自己要踏实踏实走好每一步,时刻关注事态的发展,时刻关注老百姓的反应,一有不妥,就必须马上采取相应的措施。

    就目前而言,李向东还是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什么错,他要用实践去检验自己,要时刻注意实践的效果。

    他想,再一个,不能放松了警惕,不能对钟市长太有信心。一个优秀的共产党人,在这种非常时期,总会甩开个人恩怨,但是,你能说他是一个优秀的共产党人吗?即使,他曾经是,你也不能保证出于某种个人利益,他就会做出一个非共产党人的言行。

    这时候,市县分管各项工作的领导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召开部署会议。

    杨晓丽和肖局长召集城区各医院院长开会部署应对措施。

    她要求各医院高度注意发高烧病人的病情,一有反常,怀疑是非典病人,将严格采取隔离治疗。

    她要求医务人员要有自我保护意识,接触病人时,特别是发高烧的病人,要有自我保护措施。各医院要定期做好院内消毒,特别是对非典病菌的消毒。

    她要求,各医院要抽调一批业务精的骨干成立急救组,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不仅是院内出现的紧急情况,还有各地发现病情的情况。

    她和肖局长商量决定,明天一早,还要召开全市各镇分管卫生工作的副镇长、卫生院院长会议,把这次会议精神迅速贯彻下去。

    ……

    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召开了各宣传媒体主要领导参加的部署会。

    他要求电台电视台网站迅速开设非典知识问题专题,向群众宣传有关预防非典,远离非典的知识。

    他要求网站时刻注视网民的动向,采取二十四小时监控,发现一些可能制造社会恐慌的帖子,要采取相应措施,要用跟帖的形式,正确引导网民对非典的认识。

    他要求文化事业局迅速赶制一套非典宣传海报,供全市橱窗黑板报张贴宣传。

    ……

    老钱和常委公安局局长召开了食品防疫防治中心、工商局、公安局等单位主要领导参加的部署会,要求各有关部门单位要同心协力,对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的摊档进行一次大清理,行动要快,手段要硬,争取在一两天内清除全市所有与野味有关的店铺和摊档。对那些情况不明的店铺和摊档要做到摸底和清理同步进行,摸清一个,清理一个,绝不姑息。

    ……

    大家都行动起来了,而市委书记李向东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为勾心斗角的事伤透脑筋。

    他想,只要自己按照地级市会议部署不偏不差老老实实向前走,即使市县出了多大问题,自己也解释得过去,不是我没有按上级指示去办,而是上级也没有估计到会发生如此状况。

    他想,太冒进,根据上级会议精神创造性地开展工作,去执行一些有可能是更好的作法,但在执行中,一旦出了一点点差错,也有可能被人家抓住把柄,那么,自己反倒要承担责任了。这样划得来吗?

    稳妥,听话地一步步走,还是要冒进,主动抢先一步把工作做在前面?

    如果,市委市政府班子团结得坚不可摧,大家都勇于承担责任,那么,李向东更愿意选择后一种作法,至少,他认为,更有利于市县阻止非典,然而,市县的班子明显存在某种隐患,自己不能不为自己考虑。

    老邝已经很明显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黄也谈了自己的看法。他们一直都站在他李向东一边,时刻都在为他李向东着想,而他李向东是不是就要一意孤行?他很清楚,一旦发生问题,钟市长略施金蝉脱壳,就把他钉死了,如果钟市长反戈一击,他就更难于抵挡了。

    这不是单纯阻止非典的问题,这还有权利之争。

    钟市长曾经略施小计,拨掉了前书记,他也完全有可能再施计谋让你李向东混蛋。

    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天,李向东已经无数次这么提醒自己。

    他要自己冷静得揪心!

    如果,李向东只想着保护自己,他完全可以选择更稳妥的办法。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想自己稳妥,太不想自己稳妥了!所以,他才把自己弄得那么苦思冥想。

    他要地对市县负责,对市县的老百姓负责,但是,他又不能不考虑自己,不能不为自己坐稳市委书记这把椅子着想。

    从一个普通党员干部,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爬到现在,他付出了许许多多的辛勤和努力,他化费了多少精力和心血,他化解了一个个矛盾,战胜了一个个竞争对手,取得了一个个成绩,很艰难才坐上这个位置,如果,在这非常时期,因为一点点偏差,所取得的一切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这值吗?太不值了!不值又怎么办呢?

第六四零章 党政一把手

    临下班的时候,钟市长敲开了李向东的办公室,这让李向东很感到意外。他看着钟市长,竟忘了打招呼。此时,他整个人还沉浸在一种选择中,还把钟市长做为假设敌,苦苦地寻找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然而,这个假设敌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是微笑着走进来的,这让李向东更加觉得可怕,感觉到了一种笑里藏刀。这一刻,不知为什么,李向东有一种惧怕感,仿佛在他与钟市长的交锋中,处于下风的一直是自己。

    他问:“有事吗?”

    李向东是明显感到有事的,否则,钟市长不会在这个时候走进他的办公室,他还意识到,这是一个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事,钟市长才觉得有必要过来跟他面谈。

    钟市长说:“大家都动起来了。”

    他说,我在市政府那边转了一下,会议室几乎都没空着,都在部署阻止非典的工作,都在执行常委市长联席会议做出的决定。

    李向东笑了笑,再次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仿佛钟市长是一个猎手躲在草丛里,看着他这个猎物一步步走进陷井里。他想起了,一句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

    他的心逐渐稳定下来了许多,冷静地对自己说,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那就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看看对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执一种什么态度。他想,要借机敲打敲打钟市长,如果在这敲打中发现某种不对劲的地方,钟市长流露出某种他窥探到的东西,他就不得不慎重,不得不选择老老实实地走好每一步。

    他想,他完全可以连夜召开五人组会议,否决下午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

    这会儿,他有一种运气好的感觉。冥冥之中,自己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如果,在下午召开常委市长联席会议前,先组织召开五人组会议,那么,再想要用五个组会议否决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就显得难堪了,显得你李向东在玩一种虚假民主了。

    李向东说:“开完常委市长联席会,我就一直呆在办公室里,还以为各分管领导明天一早才部署呢,真想不到,大家的行动这么快。”

    他说,行动快是一件好事,证明大家对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达成了共识,但是,我回来考虑了一下,觉得我们的决定是不是仓促了,会不会在某些地方考虑得还不够周全?

    钟市长点点头,说:“我也有这种看法。”

    他说,我刚才到各会议室走了一下,看到大家这么紧锣密鼓地开展部署,突然有一种担心,我们是不是要冷静下来考虑一下我们的决定,是不是要冷静下来,考虑一下如何部署才更到位。我们既不能违反政策,又要达到预期效果。

    李向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钟市长会这么回答他。他以为,钟市长会反对他的看法,会集力坚持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甚至于,他还希望从钟市长在为坚持执行常委市长联席会议决定的辩解中,看到他露流出某种幸灾乐祸的神情。

    没有。钟市长没有这么做,相反地,他竟与李向东的态度一致,竟也在考虑那个决定是否存在某种偏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钟市长并不想执行那个决定?会不会是因为,他回去后,经过一番考虑,觉得那决定是正确的,只要按照那个决定干下去,市县阻止非典工作就会取得辉煌战果?他李向东的威信又会提升了一大步?

    李向东不露声色,问:“你能不能谈谈你现在的看法?”

    这就是一个市委书记的优势,官大的优势。凡是遇到什么事,官大的人总会更主动,很理所当然地要比自己官少的人谈出自己的看法。

    钟市长说:“对其他几项决定,我都没有新看法,我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觉得照那么干下去,我们完全能够掌控。唯一不足的便是对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摊档的清理,有一些新想法。”

    他说,我相信,“关闭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摊档,切断非典源”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用多久,上面一定会出台有关关闭的政策,但是,在上面还没有明文规定之前,这么做,反而要冒一定的风险。

    他说,我觉得,我们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有点冒进,我们没有任何依据?如果,受害者提出议异,或者说,把我们告上法院,就目前而言,我们很有败诉的可能。

    他说,对这些受害者给予一定的补偿。这似乎是一个解决的方法,但是,真正操作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补偿多少才够呢?各有各的说法,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谈得拢。

    李向东附和着钟市长,不停地点头。他要让钟市长觉得,他也有同样的看法。他要让钟市长把还没有说的话都说出来。这时候,李向东已经感觉到钟市长并非他所想像的那么可信赖了。

    不切断非典源,干什么都是徒劳!

    老实说,在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中,他觉得最没异议,最有把握的内容,就是“关闭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摊档,切断非典源”。仅这一条,担再大风险他也不怕,就是到了中央国务院,他李向东也敢为自己申辩。

    钟市长偏偏就抓住了这一条。

    李向东想,你钟市长真能抓,一抓就准,一抓就抓住关键了。他想,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李向东也不能改变这一条。

    这时候,李向东已经形成了自己新的思路。他想自己真是被自己弄糊涂了,自己创造性的开展工作为什么就不抓死这一条呢?所有的工作都按部就班,都听从地级市统一安排,仅就化大力气抓好这一条,切断非典源,取得成果后,总结这一条,就足于突出市县阻止非典的战绩了。

    他想,自己总是提醒自己,工作要抓重点,抓重点,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没抓重点,就眉毛胡子一把抓了。

    这么想,李向东脸上露出了笑影。如果说,刚才,他那脸上是挂的笑是一种机械的笑,一种皮笑肉不笑,这会儿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

    接下来,钟市长的话让李向东感到汗颜,感到无地自容。他怎么也没想到,钟市长完全是出于大局考虑。那一刻他像看到了一面镜子,一面让自己羞愧的镜子。

    钟市长说:“我们不一定就得采取那种强硬的关闭措施。”

    他说,通过宣传,让大家对非典有了认识,让大家对非典的起因有了了解。我想,大家会自觉地远离非典源。因此,在宣传方面,突出非典源的宣传。我们完全可以号召大家禁吃野味,要求党员干部,从即日起,做好带头模范作用,一旦发现违反行为,将进行严肃处理。

    他说,我们暂时不能硬性关闭野味餐馆,不能要求老百姓不吃野味,但是,我们可能要求我们的党员干部。在电台电视台网络要求我们的党员干部带好这个头。这必将会起到一种震慑作用。

    他说,只要没有食客,没人光顾,那些野味餐馆、农贸市场出售野味摊档想不关门想不收摊也不可能了。

    钟市长说:“当然,我们也不能放松对他们的管理,我们完全可能要求他们采取一切必要的卫生清理和消毒。这些是他们必须要做的。”

    李向东久久地看着钟市长。他什么也没有说,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停地摇晃着,他再一次感觉到,他们必须抛开一切个人恩怨,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阻击非典的战役中。

    很久很久,他才说了一句话:“谢谢,谢谢!”

    李向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至少,在阻击非典这个战役中,钟市长是值得信赖的!

第六四一章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老邝的心情是沉重的。

    两个原因,个原因正如黄说的,老邝的确有一种患得串失的感觉,接到召开常委市长联席会议通知时,老邝就一直在等着,等李向东的电话,或是黄要他去李向东办公室的电话。自从,李向东回来当市委书记后,每一次召开如此重要的会议,老邝在会前就知道会议内容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等到李向东的电话或是黄的电话。

    走进会议室时,他还在想,这应该是一个程序化的会议,传达上级会议精神的会议。听着听着,老邝就觉得不对味了,觉得这个会议的重要了,到后来,肖局长把什么是非典说清楚之后,由钟市长向会议提出议案,老邝的心就空荡荡了。

    他很清楚,会议之前,李向东和钟市长已经商量好了。也就是说,李向东在没有听取他的意见前,就与钟市长商量好了,彼此达成了一致,便把他的意见提交常委市长们讨论研究,并表决决定了。

    本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正常的是市县党政一把手的不团结,因此,李向东必须依靠老邝战胜钟市长。如果,当初老邝站在钟市长一边,李向东想要在市县扎下脚,却是没那么容易的。现在,这两个对头聚在一起,在步调一致地打一场阻击非典的大战役,而他这个昔日功臣竟被遗忘在一边,想想,老邝便有一种为人无功的凄凉。

    会上,他没有发言。其实,他比钟市长还早就发现了那个关闭的问题。他是做为一个旁观者参加这个会议的,所以,他能比较冷静地意识到,决定中存在的不足。然而,他比谁都清楚,在党政一把手已经达成共识的情况下,要想改变什么,哪怕是一点点的改变,也是非常困难的。他如果提出某种不同的看法,反倒会被人看成他心态有问题,更像是吃不到葡萄的酸涩。

    或许,李向东也会有这种看法!

    老邝选择了会后向李向东提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这样,或许能让李向东容易接受一些。

    他为什么还提出向老百姓宣传非典方面的异议呢?

    这就是老邝心情沉重的第二个原因了。他不好意思单独谈关闭的看法。他担心以后有那么一天,别人知道他与某家野味餐馆有密切关系时,怀疑他提出这个看法是不是更多考虑个人的利益。因此,老邝在向李向东谈自己的看法时,多少就显得心虚,首先对宣传非典提出异议时,就让他心虚,其次,那关闭的观点也让他心虚。

    走进李向东办公室前,他是很自信要说服李向东的,叫李向东的宣传声势不要搞得那么大,叫李向东收回关闭的决定。但是,在阐述自己的观点时,他的心就虚了,再听李向东那决心坚定的告白,他就不想再争辩什么了。

    这时候,他倒有一点点奢望,希望有一天,李向东知道他与某家野味餐馆有着密切关系时,能够懂得他在执行他的决定时,内心承受了多大的委屈。

    那家野味餐馆也就是李向东几天前和枝子去的那家禽鸟酒店。

    老板是老邝的同胞兄弟。

    老邝有六个兄弟姐妹,他是大哥,中间隔了四个妹妹,最小的弟弟就是那禽鸟酒店的老板。弟弟与老邝隔了十几岁,今年三十五六岁,然而,弟弟这三十多年的经历却比老邝要曲折得多。

    老邝有什么曲折的,跨进政府部门的门坎,即使没有当这副书记,也是不愁吃穿的。弟弟却不一样,似乎干什么都不顺,人家出海跑香港澳门玩走私,他也跟着人家玩,人家玩得风声水起,他却玩进了监狱。

    那时候,老邝已经是某局的局长了。家里人要他去保弟弟,老妈子跪在地上求他,他却无动于衷。他说,他这是自己找的,自己放着正道不走,去走邪门歪道,能怨谁呢?要谁就谁他自己,吃得咸鱼抵得渴,自己作的孽要自己担。家里有便骂他,骂他只想着当自己的官了,只想着自己往上爬了。说他都当了局长了,帮过家里什么人?家里人谁得了他半点好处?待业的待业,下岗的下岗。现在有人进监狱这么大的事,也不理不睬!

    老邝被骂得不敢再见老妈子,兄弟姐妹。

    老邝的官运还在往上走,但家里人的霉运还没尽。四个妹妹有三个下了岗,且下岗前都被企业耍了,说是集资为企业度难关,结果多年积蓄的血汗钱都填进了那个似乎填也填不满的老虎洞。企业终于没有度过难关,他们便还是难逃下岗的厄运。

    三个妹妹找上门来,要当了市委常委的老邝想办法把她们的血汗钱弄回来。她们说,那企业怎么衰也不会衰得连我们那点血汗钱都拿不出来吧?那些企业的董事长总经理还一天天上酒店大鱼大饭呢!

    老邝把自己的积蓄拿了出来,一人一万让她们回家等消息。他说,集资的员工不止你们几个,人家不搞特殊,你们也不要特殊!人家能够等,你们为什么不能等?要相信政府,相信共产党。

    然而,他自己也觉得那话虚。

    他不知道那些披着共产党外衣的家伙在干什么吗?

    他们只知道钱能救企业,却不知道除了钱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他们先从银行贷款,贷得不能贷了,再花言巧语要员工集资。他们根本就不讲诚信,根本就没考虑要不要还员工们的集资款。反正他们当的那几年董事长总经理能过关就行,轮到别人时,那包袱就扔给下任了。

    这样的国营企业还少吗?

    正因为太多了,他才不能答应为她们想办法,还有那么多的企业员工呢!还有那么多集了资却拿不回来的下岗工人呢!企业有那钱偿还集资款都给你们了,别人怎么办?

    她们便骂他那官白当了。

    人家当官有几个不为自己人着想,你却想着别人?别人和你什么关系?她们便骂他那官当得窝囊,人家捞得盘满碟满的,他竟连自己人的集资款也要不回来。她们骂他别再当那官了,当得连普通人都不如,当得被人看不起?

    弟弟从监狱出来了,要老邝给找份工作,他说难。他说,你能干什么?你只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时候,老邝已经是副书记了,他担心监狱出来的弟弟会有一种报复心理,仗着有个副书记的哥哥,什么事都敢做,给他弄个什么工作,工作干不好不说,说不定还指挥人家局长镇委书记的。

    他劝弟弟去学一门糊口手艺。

    他说:“你可以去学厨掌勺,有一技防身,怎么也饿不死。”

    弟弟说:“你不会觉得丢脸吗?不会觉得你一个市委副书记有当厨师的弟弟丢人吗?”

    他说:“有什么丢人的?我倒觉得光荣,你是凭本事靠能耐挣钱,我有什么丢人的?”

    弟弟是个倔脾气,脖子一扭就走了。他对四个姐姐说,你们不要求他了,不要再为难他了。他要当他的好干部,当优秀的共产党员。他说,这种人现在越来越少了,少得都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

    弟弟跑到一个家里人都不知道的地方,跑到一家餐馆去当跑堂。听说,那餐馆的老板是他在监狱里认识一哥们的老爸。那哥们劝他出去后好好做人,如果愿意,就到他老爸的餐馆打工,虽然发达没份,但不缺两餐。

    谁也没想到在监狱呆了十年八年出来的弟弟竟靠自己一双手,老老实实地干了五六年,有一年就回来过春节了,就把老邝给他学厨的两万元还给老邝了。

    他“嘿嘿”笑着说:“你放心了吧?知道你老弟是好人了吧?”

    这次,弟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把餐馆那老板的女儿带回来了,还当着一大家人的面,露了一手啤酒焖禽鸟肉的绝活。

    他说:“如果,那老板的女儿不是跟了他,那老板永远也不会把这绝活传授给他。”

    也就是这一天,一大家子人商量是不是也在市县开一家这样的禽鸟店。弟弟对老邝说,这可是靠本事挣钱,你还当你的副书记,我们绝不影响你那“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光荣称号。

    禽鸟店还是在老邝的下开张了,然而,禽鸟的规模却是一大家子都始料不及的。

第六四二章 家族生意

    他们一大家子费了许多周折,终于选中了现在这个酒店的地点。那是城郊得不能再城郊的地方。城郊得不能再城郊的地方并不是说它远,而是它的冷清,冷清得能让人忘记。有的地方,可能离城较远,但因为路好走,因为城区要向那边扩展,它远却不冷清。有的地方却相反,离的城不远,路不好走,城区又不向这边扩展,它就近得冷清。

    禽鸟店选的就是这样一个离城还算近,却冷清的地方。

    选中这个地方的最主要原因是这里已建有了基本的建筑物。在市县城区还是小县城的时候,这里离县城中心处有十几公里,十几公里在以前,是一个很吓人的距离,踩单车要走近一个小时,即使是四个轮转的汽车,受不了路的弯曲和颠簸,也得跑大半个小时。因此,在这个地方就建了一个知青农场,就把百多个知青弄到这来上山下乡。这里的建筑便是那时候兴建的。知青们离开后,就荒废着,据说,有过几批人到这来养鸡养鹅,但时间都不长。

    一大家子看到这个地方,还有点犹豫,担心太冷清,却又被现成的建筑物吸引着,虽然建筑物已显破旧,但稍稍进行改造倒还可以再利用。三个下岗的妹妹中,有两个妹夫下岗后,曾跟私人包工头的建筑队提过灰盘,做过砖瓦工,说拉些老伙计过来,应该化不了多少钱。

    老邝就看着弟弟,等他的意见。

    弟弟咬咬牙说可以,说肉香不怕巷子深。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一点路并不算路,离城也就五六公里,又有一条城西通过高速公路的大道从旁边过,别说开车的,驾摩托的也就冒一溜烟的工夫。

    禽鸟餐馆只守了两个月,就火了。

    先是遇到那批在这里生活战斗过的知青们组织回娘家,见这成了餐馆,就坐下来吃了一回。这一吃就吃出味道了,回去一宣传,不是知青的人也来了,没有来过的也慕名而来了。后来,附近村有华侨乡亲捐资建路,那水泥水就从禽鸟餐馆经过,一直通到接高速公路的大道,光顾的人更是来得勤了。再后来,有了钱,禽鸟馆一点点扩建装点,就成了大户人家庄园般的禽鸟酒店。

    这一大家人,见这钱赚得让人心红,就想,这钱不是攒的,是赚的,攒个一辈子,你也攒不了几个钱,这运气好起来,钱就送上门了,数也数不清似的。他们又想,如果,早年不是老哥对他们这那样,他们就想着怎么傍老哥的官气,也就不会有今天做人的硬气,也就没有弟弟那门手艺。于是,就想,有时候不沾那官气,也是一种福气儿。

    然而,谁又想得到天灾人祸,莫名其妙的非典把他们这个禽鸟酒店牵扯了进去。感觉好得不能再好的运气“咣当”一声,成了晦气!

    老邝一下班,就到这禽鸟酒店了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了。虽然,这属于家族生意,但他很少来。开始的时候,生意差得大家都垂头丧气,有人曾提出,要老哥弄一批人过来。弟弟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很自信地说,只要老哥把人弄来了,就一次,保证他们还会回头。

    老邝“嘿嘿”笑,说他认识的人不多,说做生意要靠真本事。说他们做生意别想着他那些人,多想想普通人,普通人应该接受你,你的生意就会经久不衰。说要赚钱,也别他那些人的钱。那些钱不好赚!

    现在,来光顾禽鸟酒店的人已经不只是老邝说的普通人了,一开始,老邝把车停在酒店前还有觉得突出特别得脸红,现在,他那车算什么?进口皇冠奔驰铮亮铮亮的,他都不敢停人家的边。

    每一次到这来,老邝都会有一种新的感觉,要么就是某几个房间装饰过了,要么就是井字庭园多了一座小桥和垂柳。他说,搞餐饮,厨房的卫生一定要搞好,弟弟就把厨房的设置都换成不锈钢的了,走进去,干净得没有油烟。这一次,酒店前那块宽敞的空地搭起了两行琉璃瓦顶的大棚。早听弟弟说,他要把禽鸟酒店开成一个丰俭宜且的酒店。在房间里的,可以享受高一层次的服务,大棚外的,感受平民式的消费。他说,再有一两年,禽鸟酒店趋于稳定,他们这一大家子就可以分红拿现钱了。

    在经营禽鸟酒店的一年多里,他们的收入几乎投入了再建设,他们要滚大,他们要上啤酒焖禽鸟肉不仅仅是一个民间式的作坊,弟弟说,他要把它经营成老哥那些人都能到的地方,接待省领导也不觉丢脸的地方。

    在这一大家子里,有钱人也就只能算是老邝了。他把他的积蓄都投了进去,而且还把他的住房抵押给了银行。他要倾心全力实现这一大家子的愿望。弟弟妹妹们都说,一旦酒店赚了钱,首先得把老哥的钱还了。还了老哥的钱,他们才能分他们的那一份。

    然而,收获的季节已经临近,甚至于,他们已经闻到了水田里飘来的稻香。

    非典,那个莫明其妙的非典!

    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的切断的不只是非典的病源,还切断了老邝一大家人的希望,甚至于,连老邝的后路都切断了,说不上倾家荡产,一贫如洗也不为过。

    老邝悲凉地笑,想这也是运气吗?这是什么运气?

    他一走进门,弟弟的女人就迎了上来。她长得还算漂亮,也比弟弟年青许多,穿着旗袍,站在那些靓丽的迎宾小姐中,也还显几分姿色。

    她说,老哥来了。

    老邝笑了笑,说,过来看看。

    她说,你脸色很不好。

    老邝说,是吗?不会吧?开会开得累了。

    她就笑,说:“开会也累吗?我只知道干活才累的。”

    老邝说:“开会不是干活吗?”

    两人一边说,一边穿过大堂,到两旁的厢房。在走廊上,老邝便停在走廊上,看那假山喷洒的水,看飘逸的垂柳,看那桥下游动的锦鲤。

    他对弟弟的女人说:“你去忙你的吧!我随便看看。”

    说着,老邝继续往前走,不远处有一个偏门,出了那偏门,便是装放禽鸟的地方,那里搭了好几行竹架,那竹架上便挂着无数个鸟笼,各种各样的鸟在那些笼子里蹦跳,吱吱喳喳地喧叫。食客们多都喜欢自己到这来挑选禽鸟,看中哪个就逮哪个,然后,三个妹夫就当着他们的面把看中的禽鸟杀了,交到厨房去。

    三个妹夫一个个健壮得像牛一样,一年也难见发烧感冒一次,有时候,老邝还想,让他们干这活儿,真有点屈才了。至少,他们得干一些更费力气的活儿。

    他们见了老邝,都说:“老哥来了?”

    老邝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他们对老邝曾经是怨恨的,恨这个大舅不是人,恨这个当大官的大舅见死不救。但是,开这家店后,他们才真正了解了大舅,以前,大舅不帮他们,是不想用手里的权帮他们。只要他们找到了一条能够自救的路,他一定帮,一定担起大哥的重担,他不惜钱,不惜力。

    老邝在厨房看到了弟弟,他已经不用自己掌勺了。他招了十几个徒弟。他曾悄悄对老哥说,他们都是想来学手艺的,就像他当初一样。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他是做了别人的女婿才把真工夫学到手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对老哥说,没有这个谁做的都一样,但有了这祖传秘方,洒上那么一点,工夫才到家。

    这会儿,弟弟笑吟吟地迎过来。他问,看到那个新建的大棚了吗?老邝说,看见了。他问,怎么样?老邝说,我能给你什么意见。弟弟说,我准备在那空地再建一个大花圃。这么说着,就带老邝去看,就站在酒店门口指给他看,说有了这个花圃,我们这酒店建设就算全面竣工了。以后,至少五六年都不用怎么大投入了。

    老邝叹了一口气,脸色更难看了。

    他问自己,你可以不执行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吗?

    他对自己说,谁也不能不执行这个决定,唯一不执行的办法,就是否决这个决定,取消这个决定!

第六四三章 改变决定

    这会儿,和老邝进来时已经大不一样了,下了班了食客也随老邝的后脚到了,于是,酒店前块空地已经摆满了桌子,几乎坐满了人。自然,酒店里的房间也已爆满了。老邝拿出了手机,拨打李向东的电话,他叫他过来,他说,他要请他吃饭,说要请他吃啤酒焖禽鸟肉。他问他怕不怕?怕不怕吃了禽鸟肉会得非典?老邝说到后来,已经激动得在吼了,已经激动得流出了眼泪。

    李向东并不在乎吃什么?他在乎的是老邝怎么了?老邝几近于疯狂。他甚至还感觉到老邝那疯狂中带着绝望。

    他马上打电话给黄,要黄马上来接他。

    这时候,李向东正在市政府小食堂里吃饭。杨晓丽也感觉到事情不妙,问,什么事?李向东说,没什么事!杨晓丽又问,谁打来的?李向东说,回来再告诉你。他不想说,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钟市长也在。

    虽然,在阻击非典中他可以对钟市长放心,却不等于他就完全相信他了。何况,这是老邝打来的电话,老邝是谁?是他的圈子里的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能把自家的状况泄露给外人,而且是他的对手。

    坐上黄的车,李向东就说了一句:“真是莫明其妙!”

    他说,有那必要吗?不就和钟市长步调一致了那么一回,有必要弄成这样吗?这老邝,是不是也太脆弱了?难道就希望我时时刻刻和钟市长那么别扭着?

    他说,肖局长不是说得很清楚吗?野味是非典的病源之一,常委市长联席会议决定杜绝食用野味,他竟要请我去吃什么啤酒焖禽鸟肉。

    李向东接受了钟市长的建议,已经电话通知老钱、公安局长停止关闭行动,已经通知宣传部长明天过来一起研究如何大张旗鼓地宣传野味的危害性。因此,提到野味时,他只用了“杜绝食用”这个组合词。

    黄似乎并不知道那禽鸟酒店的地点,好在李向东去过一回,便没跑弯路。

    李向东上次来禽禽鸟酒店是吃午饭,那一点都不能反映禽鸟酒店的火爆,这会儿,车一拐弯,还离着两百多米远呢,真就出现了枝子说的那景观。禽鸟酒店前面的空地摆满了桌,坐满了人。黄的比喻是,就像一条千多人的村子在村里摆酒席,全村人都拥到村场上来了。

    黄问:“都是来吃禽鸟的?”

    李向东说:“这酒店就这一大特色。”

    黄说:“这一大帮人,如果感染了非典,涌回城里,市县想不出名都不行了。城区肯定成这非典重灾区被封锁,别说省,就是国务院,就是国际卫生组织也高度关注。我想,世界各地新闻每天都会播发有关市县的新闻。”

    李向东说:“别说得那么恐怖!”

    但他心里想,就是有个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也够他呛了。这会儿,他真有一种刻不容缓的感觉。他打电话给宣传部长,要他马上派个电视摄影组过来把这个场面拍了,制作成一个禁吃野味的新闻,无论如何都要在今晚的本地新闻播出来。

    老邝就站在弟弟要建花圃的位置。他双手背在身后,昂着头,看着黄的车驶过来,然后,就指点黄停在他站的地方。四周停了好多车,都没人敢留那地方,老邝大霸霸指挥他们,竟然也没人管,李向东和黄便意识到老邝和这酒店有着密切关系了。

    李向东和黄下了车,都没说话。黄是轮不到说话的份儿,李向东是想看看这老邝搞什么鬼。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凡是事他总等到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才发话,也即是后发制人的那一种。

    老邝也不说什么,一副主人的样子,带他们参观这禽鸟酒店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就像一个下级带着上面来的领导视察自己的单位那样。每到一处,他都如数家珍般。在大堂的时候,他就对弟媳说,想办法腾一个房间给我们。到了厨房,他又去弟弟说,弄几只最好的禽鸟,给我们弄一锅,你亲自弄,拿出你的真本事。

    最后,他们把李向东和黄带到了那个圈养禽鸟的地方,让他们看那三个妹夫如何逮杀那些禽鸟。他告诉他们,他这三个妹夫,每天都泡在这里,跟禽鸟接触了一年多,就没见他们发个烧感个冒的。他们一个个结实得像头牛,非典?我就不相信这与什么野味禽鸟有关。

    李向东说:“你这是不相信科学。”

    老邝说:“我只尊重事实。”

    李向东说:“你想改变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吗?”

    老邝说:“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事实。”

    李向东已经知道这禽鸟酒店与老邝的关系了。这是一个家族生意,是老邝一大家族做的生意,生意做得很不错,然而,因为非典,这一切将会成为过眼云烟。

    他开始有点明白老邝在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为什么一言不发了,为什么会议一结束就跑到他办公室来了。他是在乎李向东和钟市长步调一致吗?他在乎的是那个决定将打破了他这一大家族人赚钱的梦!

    李向东叹了一口气,想起刚作出这一决定时,自己竟也莫明其妙起到了这家酒店,当时,对了个还不认识人还有那么一份同情呢,现在知道这主人是谁了,他又怎么不能理解老邝的心情呢?

    他拍拍老邝的肩,说:“我同情你,也很理解你。”

    老邝苦笑了一下,说:“有用吗?你认为同情和理解有用吗?”

    他说,我把所有的积攒都投进去了,我这一大家族就指望着这个酒店了,我们希望靠这酒店,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他说,非典,他妈的非典!

    他说,这关我们什么事?市县有病例吗?非典是从我这个里引发出来的吗?为什么却要我来承担责任?

    李向东没有说话,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跟他说什么呢?你就不能让他发牢骚吗?他完全相信,老邝只是发发脾气,他并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行为。如果,他要对着干,他才不会带你到这来,才不会暴露自己与这酒店的关系。像老邝这身份,他打个电话,就直接打电话给老钱,打电话给公安局长,他们也要考虑动不动他这家酒店。

    这时候,他又感觉到钟市长的考虑周全了。如果,真要采用硬性的关闭行动,他们将会遇到重重困难。说情的,耍赖的,使蛮的。你砸了人家的饭,就不准人家使出自己的招?

    老邝说,我并不是要不执行常委市长联席会议的决定,我只希望,再给我多一点时间,给我这一大家族人多一点时间。到目前为止,上面并没有明确要关闭这类野味餐馆酒店,所以,我希望,在这之前,先不执行这个决定。

    他说,你们也看到了,我们里多经营一天,对我这一大家族来说,有多重要,一个星期,十天八天……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不过,你放心,只要上面有指示,我二话不说,马上关门停止营业。

    老邝的要求过份吗?似乎一点也不过份,只要他李向东按上级指示办事,就可以答应老邝的要求。换了别人,李向东可以不答应,但老邝向你提出,你也不答应?老邝可是在为自己求情,不是帮别人说话?

    李向东你要想清楚,你能够在市县站住脚跟,老邝可是最大的功臣。当初,你向他说明你的意思,他什么条件也没提,就站在你这边了,现在,你还他一个人情,过份吗?这人情违反政策了吗?暂时还不违反吧?

    人不能一点情面也不给,不能只想能要人家帮你,却从不想着要帮人。你李向东不是成天都说,人家帮了你,你就要尽自己的能力给人家好处吗?人家就要你在暂时还不违反政策的情况下给人家那么一点点好处,你就犹豫了?你要跟人家公事公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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