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
李白这篇文是我到这个岁数还记得并且能全篇背诵得唯二古文。另一篇是滕王阁序。当然那是另外一个故事,回头再说。
光阴每时每刻都在我们身上划过,别倔强,每个人都无法例外,无论你手执权柄还是锄头。只是当你意识到这个问题得时候,无论你年龄,无论你学识,无论你地位。你或多或少都会觉得你该做点什么。不然自主权就从手里脱落。当然你得觉得可能深度不同这限于你的经历。
我爹现在在我的定义里,在一定程度上是个智者。虽然这是在他亡故之后若干年我才确认了这个概念,并深信不疑。每年的节气对他来说了然于心,在东北这个半年冬季的地方,他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种子可以萌发的季节。我从老爹那学会了通过味觉捕捉空气中水分的变化,通过皮肤感知气压的变化,来预知雨水的到来。屡试不爽。土地上的工作节奏缓慢,季节是计算工作的单位。我爹出生于建国前,生命里历经了共和国到改革开放的所有历程。文革十年更占据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到我有记忆起,我爹在历史车轮碾过时候做了什么?春种秋收,关心粮食价格,预测明年年景。 不过尔尔。他跟任何一个耕作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父亲有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有一些书。除了作物种植之外还有部分涉及历史与自然科学,当然也有当年他参加文革后高考的复习材料。这些东西是他和邻居间的差异。我可能是知青子弟中的最后一代,我见到了最后一波回城。在这之前,书架这种东西还是常见的。后来就少之又少,最后父亲的书架可能是邻居中最后的异类。
在我与父亲相处的20几年中,我从他日常的只言片语 和 一个个故事中尝试过拼凑他的人生与过去。时常得到相悖的结论,和一个与现实中的他反差极大的另一个人。我无法把一个当年意气风发的军人与阳光下黑土地上耕作的他建立直观的联系。直到他去世后的某一天,我看到了一部电影《big fish》 。泪水朦胧中,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在他的一生中,他没有办法错过任何一个历史的进程,他口中一个个故事其实都是这些历史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当然与我说的不会是全部,他在尽量隐藏苦难,放大惊喜,尽量把这些事情变成一个个传奇。
我们最近的历史其实来自于我们的父辈,我们更愿意把我们经历的事情当作“当下”。当我收拾老爹的遗物的时候,那几个笔记本上的娟秀字体记录的东西是他留给我的他经历的历史。有工作的记录,有歌曲的曲谱,当然里面也有邓丽君。我看到甜蜜蜜的时候心里猛地一轻。那是他的快乐,我感觉到了。
我现在已为人父,我也会成为若干年后我女儿的历史。我也有一个书架,比我老爹的大。某一层里压着我的大学毕业证。上面的我和现在应该判若两人,至少几十斤体重的差异。我电脑里有我收集的各种音乐,照片,和新闻图片。历史在我身上碾过,我会留下我的痕迹,我也会给我女儿讲我的故事,当然隐去艰辛和苦难,尽量留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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